番外1-1 關於另外一個小男孩

 

 

　　目送Sonny和小Alban離開教室後，Ike才對著把自己抱在懷裡的Luca皺著眉說：「你可以把我放下來嗎？我能自己回宿舍。」

　　

　　出身於代代都是正氣師家族的Ike Eveland，此時此刻被遊走在灰色地帶「疑似」從事非法交易的Kaneshiro家族的人抱在懷裡，成何體統？雖然Ike尚未真正了解，但從父母那裡耳聞的事蹟多不勝數。Kaneshiro這個姓氏早已深深烙印在他心中，成為邪惡的代名詞。

　　也不知道是否是命運的捉弄，這位與他同齡的Kaneshiro理所當然地也進入了霍格華茲就讀，而分明世世代代都是史萊哲林的古老家族，居然被分類帽堅定地分到了葛萊芬多！當時還是個少年的Ike甚至想懷疑分類帽的決定。

　　而這個家伙也不知道為什麼、從何時開始，就莫名其妙地黏上自己了。一起上課時總是故意擠到他身邊的座位，然後一群雷文克勞裡就混進了一個葛萊芬多；一開始其他同學都頗有微詞，可漸漸地他們竟然交好了！幾乎整個雷文克勞的人都認識Luca。Ike更篤定這個人肯定對他的同學們施了什麼詭異的魔咒。

　　他之所以沒有採取強硬的手段迴避Luca的靠近，就只是想看看能不能從他身上找到他們家非法交易的證據，抱著此目的，才維持著不冷不熱的關係。

 

　　也因此，現在的距離著實有些過於接近了，然而Luca卻毫不在乎地回答：「我不放心。」

　　

　　Ike蹙起眉頭，現在論力氣，他推不開對方，校規也明定不能攻擊其他學生……他鬼使神差地想起另外兩個人親密離去的背影，不禁抬眼看向Luca，視線只允許他看見對方的下頜線條，他忽然沒頭沒腦地問：「Why？」

　　Luca眨了眨眼，似乎沒有理解Ike在問什麼：「什麼為什麼？Ike是問我為什麼不放心你嗎？那當然就是因為我擔心你啊。」

　　

　　……算了，這個Kaneshiro腦袋裡到底裝了什麼他就算經過五年還是沒有搞懂過。從以前到現在相處的時光裡，Ike始終無法精確分析對方是個什麼樣的人，他也不知道這人對自己急迫且看似真心的關懷究竟是基於何種心態跟目的。自己這副狼狽的模樣被對方看見了，不僅沒有落井下石，也沒有要去告狀的意思，雖然不知道為什麼Luca會出現在這裡——其實過去幾年很多時刻，Luca好像都會很適時的出現，替他或多或少提供一點客觀上有益的幫助——總之Ike摸著良心也無法忽略的事實是：現在他的確因為身邊有人陪伴而感到一絲安心，即便他並不是那種習慣依賴他人的人。

　　

　　「……直到藥效退去之前，我都會請假，請你不要告訴其他人今天發生的事。」Ike把手臂交叉抱胸，微微低著頭道。

　　「噢，我當然不會，但你不去上課沒關係嗎？我可以幫你聽課做筆記哦！」

　　「我們的課又不一樣……」

　　「有一些一樣嘛，都是要準備超勞的。」

　　

　　這提議讓Ike心動了，因為他不想讓更多人知道他現在的狀況，解釋起來很複雜，尤其藥水的作用被人知道的話指不定會有更多麻煩；還好他的室友是個非常善解人意、口風也很緊的人，倒是不擔心那個部分，也因此Luca的提議讓一向全勤的高材生很是動搖。

　　

　　只有一天的話……他到時候再準備一些等價的謝禮給他，那應該可以吧？

　　

　　最終在雷文克勞的塔樓前，Luca小心翼翼地放下Ike，而Ike面對著鷹狀青銅門環，一邊用非常快速且簡短的一句：「那就麻煩了，謝謝。」一邊聆聽門環的出題，然後他便頭也不轉地算是回答了對方幾分鐘前的提議後又迅速地回答門環的謎語，小身板飛快地鑽進開啟的門縫中，一氣呵成，Luca甚至還沒反應過來人就消失了。

　　直到徹底消化吸收了Ike答應他建議的這件事後，Luca才後知後覺地揚起大大的笑容，哼著小調轉身離去。

　　

-

　　

　　隔天一早，Luca高高興興地拿著昨晚Ike送來的課表和教科書前往教室，走在校園的腳步都比平常輕快，還一邊翻開Ike的課本欣賞對方工整且仔細的字跡；踩著點到達課堂，收穫一群人疑惑的目光，有人直接熱情地迎上來詢問他沒上這堂課怎麼來了，有人識趣地調侃他Ike沒來，白跑一趟。Luca眨了眨眼，本能地想脫口而出他知道Ike請假，但想起對方的叮囑，就乖乖地闔上嘴，含糊其辭地帶過，然後走到教室最後面的位置坐下。

　　

　　Luca就這樣度過他極其認真，或許是他進入霍格華茲以來最認真向學的一天。

　　

　　晚上，他正思考要去哪裡找Ike時，在雷文克勞的塔樓外遇到了Ike的室友，Fulgur，驚喜地攔住對方詢問Ike是否在宿舍裡。Fulgur當然已經從Ike那裡知道了事情始末，他親切地告訴對方Ike以防萬一有人到寢室找他，已經待在他的實驗教室一整天了，早上還是自己掩護對方過去的。

　　Luca點點頭，向銀髮學弟道謝後直衝地下樓層，門還沒打開，Ike就已經聽到某人的聲音了。

　　

　　「Ike! 你今天恢復了嗎——噢，還沒。」

　　「進來前請先敲門。」Ike無聲地嘆了一口氣，推了推眼鏡：「所以，你找我做什麼？」

　　「來給你看我今天給你做的筆記啊！」Luca興致勃勃地湊到Ike旁邊坐下，打開他另外寫在筆記本上的重點。

　　Ike一眼望去，Luca豪邁的筆跡……一言難盡，再看看底下，還畫著陽春的圖解，Ike微微皺了眉，再往下看角落處，還有不明的水漬跟亂七八糟的塗鴉，其中一個居然是自己。戴著眼鏡，眼瞳精緻地塗上綠金色，耳垂上還細心地畫上他時常戴的耳環。他朝身邊輕輕瞥了一眼，Luca也發現自己的塗鴉被看到了，難得有些害羞地笑了兩聲，自我坦承道：「Ike你真的好厲害，這些課都超無趣的，你還能做那麼詳細的筆記……感覺我的筆記好像沒什麼用。沒關係！我去抄別人的給你！你們班的第一名是誰？我去借他的。」

　　「你借不了，因為第一名今天請假。」Ike又看了那個神韻與自己幾分相似的大頭塗鴉一眼，心中不知怎地竟有種莫名的悸動——感覺有點暖暖的。

　　「欸？你怎麼知道誰請假？難道你會通靈嗎！」

　　「……因為那個人就是我，笨蛋。」見Luca呆了兩秒後恍然大悟的神情，Ike不禁莞爾，他仔細讀了下對方寫的筆記，其實除了字瀟灑了點，還是蠻清楚的：「不用借別人的，這樣就可以了，謝謝你。」

　　「真的嗎？那就好。」語畢，Luca就那樣坐在他身旁一動不動，撐著臉頰看著Ike的所有舉動。Ike把筆記本收到一旁後，有些受不了過於直接炙熱的目光，他又嘆了一口氣，問：「還有什麼事嗎？」

　　「沒有啊。」

　　「那……」Ike試圖婉轉：「沒有的話，我要繼續忙了。」

　　「嗯嗯，你忙啊，我不吵你，我就在這裡安安靜靜的。」

　　

　　……這傢伙是真的沒聽出他的逐客令還是假裝聽不懂？

　　

　　Ike不知道這是第幾次因為對方而蹙起好看的眉，掙扎了一會兒，想著算了，反正……自己明天不一定能變回來，也是需要對方幫忙，既然他說不會打擾自己，那……就那樣吧。

　　

　　做好了思想工作，Ike便也真的不理會Luca，繼續方才被打斷的實驗。雖說葛萊芬多真的沒有用行動打擾他，其實還在他因為身板不夠時替他拿那些放在高處跟遠方的材料，但Luca專注在他身上的視線真的快把自己燒出一個洞來；不小心轉頭過去與他對上，後者便會毫不吝嗇地綻放明亮的笑容，使得Ike又飛快地將目光移開，試圖無視胸口稍稍加速的心跳。

　　

　　這人就客觀來說長得挺帥的，是那種很陽光且討喜的個性，雖然他一直對於這點抱持懷疑的態度——那可是Kaneshiro家族的人——但分類帽將他丟到跟心機掛不上邊的葛萊芬多。這麼多年過去，小時候說什麼都不懂也就算了，如今他們都已是有獨立思考能力的青年，沒道理還是這副德性，沒有任何可供他探究的破綻。

　　除非他真的就是這樣，他真的就是個……開朗樂觀、直率大方又熱心助人，有點可愛，有點溫柔的單純大狗狗。

　　

　　「Ike?」忽然的叫換拉回了Ike一瞬間失神的心緒，他下意識回答：「Yes?」

　　「你還好嗎？是不是累了？」

　　「沒有，怎麼突然這麼問？」

　　「因為你剛剛好像在恍神。」Luca微微皺起眉，本來他為了不妨礙對方做事，挪動位置往旁邊坐，現在為了查看Ike的臉色，又湊了過來，捧起男孩的臉關心地端詳起來。

　　「只是、在想下一步——」突然被拉近的距離讓Ike有些無措，眼前那雙放大的、如紫水晶般澄澈的眼睛，既單純又乾淨，盛滿了對自己百分百的關懷之意；Ike不是笨蛋，他當然善於分辨好人與壞人，眼神尤其不會騙人。

　　「真的嗎？可是你摸起來有點熱，身體不舒服嗎？」Luca微微擠壓自己臉頰的舉動讓不習慣與他人肢體接觸的Ike感到心悸——卻不是討厭——他抓住對方的手從臉上拿開，又不著痕跡地收回自己的，撇開臉低聲道：「可能、有點餓了。」

　　

　　「原來是餓了嗎？你怎麼不早說，我帶了零食來給你，還有飲料哦！你最喜歡的那種麻瓜飲料。」Luca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個儲物袋——是很稀有的那種，外觀看起來小小一個，卻可以裝很多東西進去，並且只有本人有辦法拿出袋中物品的魔法袋子。

　　然後就看著Luca不斷從袋子裏掏出一包一包的餅乾零食，逐漸佔滿半張桌子，Ike眼睛都睜圓了：「怎麼這麼多？」

　　「我不確定你更喜歡哪一種，所以我就都買了！但這個我確定你喜歡，我買了很多包哦！給你。」Luca獻寶似的將餅乾和飲料遞到Ike面前，笑嘻嘻地讓他快吃。Ike也不是過於拘謹的性子，忙碌了一整晚也的確有些餓了，便從善如流地打開來吃，順便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喜歡這個？」

　　「因為我一直都看著你啊。」

　　

　　聽聞此話，Ike卡滋卡滋咬餅乾的嘴倏地靜聲，他有些僵硬地轉過頭，用一種不太確定的眼神看著對方，然而Luca毫無自覺說了什麼類似告白的話，只是眨了眨眼回望著Ike，維持著一貫的笑臉。

　　

　　「Luca，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Ike很少稱呼Luca的名字，所以當他一這麼直呼，Luca肉眼可見的高興，他連連點頭；Luca所有的反應都讓Ike感到不解，但其實他內心深處也並不是真的不瞭解，這麼長的時間，雖然不到朝夕相處的程度，可就像Luca說的，他一直看著自己，自己也一直都將Luca的所作所為看在眼裡。

　　他只是不懂他對自己的好感來自何處。

　　「You seem to care about me?」　　

　　「Of course! Because I like you.」

　　「I mean, yes, I know, but why?」

 

　　這問題倒是問倒了Luca，他認真地低下頭去思考了一會兒——要說從什麼時候注意到Ike，大概是剛入學的時候就被他散發的氣場狠狠吸引住了吧。感覺整個人金光閃閃的，不是那種如太陽一般耀眼的光，是像皎月或恆星那般柔和卻依舊明目的存在。在人群中，大家都一樣充滿忐忑與好奇的心，都顯得坐立不安和蠢蠢欲動。可Ike，他就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坐在一邊，翻閱著手上的書籍；當他抬眸，彷彿流轉著極光的瞳色很美，像藝術品。

　　Luca沒看過極光，只是他貧瘠的腦袋裡唯一想得到這種詞來形容Ike。而當他們沒有被分到同一個學院時雖然感到一絲可惜，但這並不影響他主動親近對方；只是隱隱約約，他也有感覺到Ike的疏離，不過他好像對誰都是這樣，大狗狗如此想一想就又好了。每天仍然持續努力不懈地向他搭話，找機會多跟Ike相處。他知道Ike很多很多不為人知的小習慣，這總是讓他感到開心，感覺自己比別人都要再更靠近Ike一些些。

　　

　　其實Luca也沒特別去思考過自己似乎對Ike異常執著這件事，他就只是很單純地喜歡這個努力且溫柔的人。

　　

　　所以他想了一陣子，最後只是傻笑著回答：「沒為什麼，就是特別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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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1-2 關於男孩與等待屬於他的男孩

 

 

 

　　Alban在練習場上遇到自家球隊隊長時，發出了難得的驚歎聲。

 

　　「Luca，你的臉糟得像是一整晚沒睡！怎麼了嗎？」

　　面對春風滿面，被Sonny送來球場的Alban，Luca哀嚎著湊了上去：「Alban, help me! Ike好像在生我的氣，但我不知道為什麼。」

　　「欸？怎麼會，我昨天去找他的時候他看起來很正常啊。」

　　

　　於是Luca失落地向要好的學弟提起前一天的事情。他回答了對方的問題之後，Ike沒在多說什麼，只是略強硬地請他離開教室，還讓他收走那些多餘的零食。至於昨天，他甚至被刻意躲避見面，他明明都乖乖敲門了！但Ike說自己在忙，不想被打擾——

　　「他在忙為什麼見你卻不見我？你說我是不是惹他生氣了？」

　　「我覺得……」雖然跟Ike相處的時間不長，不過那個人的個性還是蠻好猜的，例如表面理性實則內心柔軟，不然也不會明著暗著幫忙自己了，關於這點，他都還沒好好謝謝對方呢。

　　一個計畫在心中悄悄成型，既然你幫我，那我也幫你一次！Alban拍拍Luca的肩，自信地開口：「放心！你照我說的做！Ike就不會不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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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幾天訪客特別多，小教室的門板再度被敲響，Ike聽見是Alban的聲音，暗自鬆了一口氣——他還沒想好如何面對Luca，暫時還不想看到那張像狗狗一樣容易令他失去餘裕的臉。說了句請進，Alban走了進來，驚喜道：「Ike，你恢復原狀啦！終於！太棒了。」

　　

　　Ike淺笑回答：「今天中午左右變回來的，我也很怕它持續藥效，大家都要以為我失蹤了，我也受夠一整天不是躲在這裡就是躲在房間了。」

　　「恭喜你！哦不過我趕時間，我還有事得先走了，Sonny在等我！來的路上剛好遇到Luca，我請他轉達實驗結果給你！放心，多餘的話我沒說！那就這樣，我走啦！」Alban飛快地說完這段話後一手將還在門外的Luca給拉進來，而後關上門溜之大吉。徒留兩個人在原地面面相覷。

　　Ike感覺自己這幾天嘆的氣也特別多——平時主導話題的人此時像隻安靜等待主人發話的狗狗，杵在那兒手上拿著一瓶飲料一動也不動，眼尾偷偷摸摸地瞄他。

　　

　　「所以……Alban說他有告訴你實驗結果，是什麼呢？」

　　「啊、哦，他說『胸口的話三滴大概十分鐘』，Alban在幫你測試什麼東西嗎？」

　　「對，我請他協助記錄一些藥水的實驗結果，不過怎麼才十分鐘……」Ike一邊疑惑自己預估的數據差距，一邊想吐槽那隻像貓一樣無賴的葛萊芬多，他說那麼多話的時間難道不夠他告訴自己這簡簡單單一句實驗結果嗎？小心思被Ike看得透透的，就是不知道這隻大狗狗是怎麼跟那隻小貓說的。

　　如今Ike也不想戳破會令兩人感到尷尬的窘境，於是他禮貌地道了謝：「謝謝，還有什麼事嗎？沒有的話，下堂課好像快開始了。」

　　「哦，對，你有課……沒什麼事了，就是……」Luca記得Alban告訴他，無論Ike看起來是高興還是不高興，把飲料拿給他，並且給對方誠心誠意地道歉就對了！記住一定要看著他喝下飲料，那才代表他原諒自己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你好像在生我的氣，我很抱歉！希望你收下！然後……然後不要生氣了……」Luca突如其來地九十度鞠躬加道歉令Ike微微愣住。他、他沒在生氣啊？

　　「我沒有在生你的氣啊……你、你先把頭抬起來。」

　　「No! 除非你收下我的歉禮！」Luca將飲料直直遞到Ike跟前，Alban說人只要吃到自己最喜歡的食物，心情就會變好，就更容易原諒他了！

　　

　　「好好好，我收下了，你起來啦。」Ike接過飲料，又在Luca執著的目光下，當著他的面扭開碳酸飲料，喝了幾口，用自己也沒察覺的無奈口氣哄道：「這樣可以了吧？相信我沒有生你的氣了？」

　　Luca的表情立刻明亮起來，卻開心不過三秒，又悶悶不樂問道：「那為什麼你昨天不見我？」

　　Ike本來想說，我們本來就不同學院，本來除了上課會遇到之外，就沒什麼理由要另外見面啊，但話到嘴邊卻不是這樣：「因為我還沒想好怎麼回覆你的告白——等等，我說了什麼？」

　　嘴巴是自己的，舌頭是自己的，說出來的聲音也是自己的，為什麼他卻覺得那不是自己說的話？！Ike驚地遮住自己的嘴巴，眼中寫滿大寫的困惑。

　　而他對面的Luca也跟他一樣滿臉疑惑：「嗯？什麼告白？」

　　聽到回答Ike更震驚了，嘴動得比腦快：「什麼什麼告白？就是你前天說你喜歡我啊，你說你『特別喜歡我』！」

　　

　　Luca回憶了一下，他的確有那麼說：「可是、可是我沒有要跟你告白啊？唔，也不是這麼說，我那時候沒那個意思……」Luca愣頭愣腦的樣子讓Ike又驚又怒，他此時此刻的心情實在過於複雜了——他當然知道Alban所謂只有十分鐘、剩下的該死的去哪裡了！顯然眼前這個木頭根本不知道調皮搗蛋的貓咪做了什麼；但令他感到更不愉快的是Luca那一句「他沒有要告白」，沒有要告白說什麼喜歡？難道都是他自己一廂情願會錯意嗎？

　　

　　胸口覺得萬分堵塞，他竟然感到莫大的失落。

 

　「那既然是我自己愚蠢地會錯意，你就更不需要在意我對你的任何想法，我要去上課了，請說話完全不過腦子的這位葛萊芬多先生讓開，噢、不，是離開我的教室。」

　　

　　——不愧是自己製作的優秀藥水，完全控制不住這張嘴說出心理話呢。幾乎可以說是從來沒有對別人發過脾氣，說過任何尖酸刻薄的話的雷文克勞小天才，就在剛剛語出驚人，驚得Luca都呆滯在原地了。

 

　　「Ike你說什麼……?」Luca不確定他剛剛從Ike嘴裡聽到了什麼，一直都很彬彬有禮的人忽然在一句話裡參雜那麼多情緒性的字眼……他怎麼會覺得Ike昨天那樣叫作生氣？他現在這樣才是真真正正妥妥地在生氣啊！

　　「……Please don't talk to me now.」Ike絕望地閉上眼，只求Luca不要跟他搭話，讓他一個人靜靜。真的是丟臉丟到家了。

　　「Why? 我還沒跟你解釋清楚，我剛剛說了，我不是那個意思啊，我的意思是——」

　　「我不想聽，我覺得自己很丟臉，我現在不想面對你，不想看到你那張跟狗狗一樣又無辜又可愛卻又挺好看的臉，不想聽到你的聲音，尤其是叫我的名字，最不想聽到你說你真的不喜歡——fuck！I hate it here!」Ike堅強的內心已經快被該死的藥效搞瘋了，他狠狠咬了下舌頭，轉身就想立刻逃走；手剛握上門把，背後一股強大的氣勢便欺了上來，一雙強而有力的手臂碰地一聲抵在門板上，把他的去路徹底封沒了。就算是這樣，他也不敢轉頭面對身後的Luca。

　　

　　「Ike，你不可以這樣，雖然我不知道你突然是怎麼了……說了些平常不會說的話，但你為什麼要逃跑？你要聽完我的解釋啊。」Luca的嗓音帶著絲絲委屈，Ike聽了心中更想哭，到底誰比較委屈，是被下藥的自己更委屈吧！

　　許是怕Ike又用什麼他沒想到的方式落跑，Luca氣不敢多喘一口，繼續接著飛快地說：「我是想等到考完試之後再跟你告白的，因為你現在一定更關心超勞，而且我怎麼可能用一句我喜歡你就跟你草率地告白？我都已經想好了……要趁某一天把你約出來，帶你去我找了很久很漂亮的秘密基地看看，然後帶你到處去玩放鬆一下，最後趁著很美很美的日落時分，再、再跟你說——」

　　Luca越講，自己也越發害羞起來，雖然他並不認為喜歡一個人是需要躲躲藏藏的事，他也不怕Ike知道，他甚至不害怕被拒絕——因為被拒絕了繼續努力就好，總有一天會成功的——但即使他的心態如此之好，心上人在眼前，他還是會感到緊張，感覺之前規劃好的告白計畫現在都不能用了，他是不是得重新再想一個……

　　

　　「Ike，你知道的，你肯定知道，我喜歡你的。」Luca微微彎下身，將額頭輕輕抵在Ike的肩頸處，一向充滿活力的嗓音此刻聽起來竟有些落寞：「等我之後再好好計畫一個新的，我保證會——」

　　「你要保證什麼啦……你的腦袋裡到底裝什麼我真的不懂。」

　　這不是告白，那什麼才是告白？Ike真的會被Luca打敗，聽到對方這樣說，他哪還有什麼氣呢？剩下來的都是被表白的羞赧和難為情罷了。

　　

　　而他也沒能忽視自己心尖上那點萌生的喜悅。

　　

　　算了，他這輩子就是拿Luca Kaneshiro沒有辦法，以為自己留有充分的餘裕，用一些看起來很合理的理由說服自己並不是那種意義上的在意對方，實則早就連心也搭進去了。在自己完全沒有意識到的時候，拼命告誡自己那是壞蛋家族的人什麼的都是藉口，即便沒了這層淺薄的牽連，他還是會被Luca吸引。

　　

　　「欸？沒有聽懂我的意思嗎？那我再解釋一唔唔唔——」Ike轉過身，伸手摀住Luca喋喋不休的嘴，抬起掩在鏡框下那雙總是會令Luca著迷的美麗眼眸，他的面頰透著很淺很淺的緋色。

 

　　「我知道了，我聽懂了。」

　　

　　幾口被稀釋在甜甜飲料中的藥效似乎很快就過了，最後一句Ike的真心話，Luca大概是沒有機會從矜持的雷文克勞口中聽見的。

 

 

　　——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