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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JISANJI EN二創同人祭
NIJISANJI EN Derivative Work Association
如故
Shu x Ike
繪師:Oakie
文手: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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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月》
初春的夜是寒冷的,剛邁過了冬季的白靄腳步聲卻還在遠處,早晨的陽光透露著溫暖彷彿是一場夢,裹了毛毯壁爐內劈啪作響,呼嘯隔絕在了屋外。
還冷嗎?青年詢問。
安靜、彷若只剩柴火燒裂的聲響回覆,輕輕將棉被的一角撫平,閉上雙眸再睜開時已無情緒,和每次的夜幕降臨時那樣。晚安。
收拾好行李,似乎也沒太多的東西,一個包袱一卷羊皮紙一個小罐子,其餘的東西想帶走也不知從何下手,好像遺落一個都是一句對不起。
或許將這裡當作落腳處也不賴。
但,他承諾過的,要一起看看這個世界,一起去故鄉看看。
孤寂席捲,十年?二十年?或是更久了,許久沒有感受到這種情緒,在開口的那刻,手掌傳來的溫度與那一聲應答。
詢問與回答是日常最基礎不過的對話模式,尋路、提問與交易……吆喝著,商品並非死物也不同以往的活物,剝奪了應有的權利,掛上牌子明碼標價,一片死寂。
掙扎和反抗在一次次的暴行後熄了燭火,燈油凝固燭芯卻再也燃不起一絲赤紅。
壯年、婦女是這個市場最常見的角色,或站立在台上或蜷縮在角落,睜著眼看著來來往往的客人,祈求著能遇到一位仁慈的買主,然事與願違的佔了大多數,少數的幸運兒、那畢竟是少數,在烙上印記的那刻起便不再被稱為『人』。
吆喝,奴隸主招呼著來往的客人欣賞本次的新商品,一位漂亮的男孩。
停下腳步,青蓮色中落下一抹鎏金。
開口詢問是否要和自己走。
Shu也不懂為何自己停下了步伐並開口做出邀約的舉動,或許是因為孤寂了太久,身旁想要有個伴,他想要是今日是在販賣牲畜的集市,是否也會因一隻小貓而駐足?
想要有個伴,不管是人抑是動物。
拒絕了在男孩的後腰烙下契約,交付了一袋遠比牌子上還高的錢財,帶著還未回過神的男孩離開。
沒有交談沒有任何話語的交流,Shu走在前面而男孩跟在身後,一點也不擔心這個剛購買下的商品會在半路逃走,沒有奴隸印記沒有契約,這是個自由的個體,興許還能尊稱一聲『人』,而非商品。
來到一棟木屋前,身後的聲響也跟著停下。
Shu做出第二次邀約,共進晚餐。
刀叉左右手顛倒,狼吞虎嚥地塞滿了麵包,水杯也差點翻倒,這是Shu記憶以來吃的最狼狽的一頓晚餐。
帶著警戒遲遲不敢碰一口,直至主人動了第一下餐具,撿了一隻流浪貓,未來的教育之路還很長呢。
小貓吃飽後縮進了屋角,將其圈成自己的地盤不讓人靠近,誰靠近便會被毫不留情地抓出傷痕,看來鞭打並未將他的利刃與尖牙磨平。如果今天不是被自己帶回來,那這隻流浪貓只會遍體鱗傷,磨平了爪子和牙齒,成為溫馴卻不甘的寵物。
舉起雙手做投降狀,示意什麼都沒有也不會有傷害的舉動,得到了一張毯子的小貓立刻將自己裹成繭不願再與外界交流。
馴服流浪貓的路還很遙遠。
兩盞茶一本書,似乎是默認了最後一個邀請,一碟點心一塊糖,放下戒心慢慢的靠近最後發出呼嚕聲,書籍打開了男孩新世界的大門,一字一句地慢慢念著,至一筆一劃的寫出,就像小貓得到了心愛的毛線球,愛不釋手。
男孩有了名字,不再是掛著牌子只有金額的無名氏。或許是希望那張臉上掛著的是笑容,Shu賦予了Ike這個名字,如願以償地不再帶著戒心與防備,而是親近和依賴。
第一年的冬天,他們裹著毛毯坐在壁爐前,一遍又一遍的講著那個故事,以從前從前為開頭。
接下來的每個冬天,木屋內總有兩個裹著毯子的身影,配合柴火劈啪的聲響說著故事,白靄後是綠芽的初生,交替循環。Ike一直沒有問出口,倒影中早已不見男孩的影子,成年男子的面容,皺起眉水中的身影也跟著皺眉,或笑同樣的做出相同的動作。
身旁的青年始終帶著笑,歲月並未在對方臉上留下痕跡。
Ike沒有詢問,Shu也不戳破,哪怕後者知道前者每每吞嚥回腹中的話是什麼,他想不必解釋,當作看不見盡頭的洪流中的過客,幾十年,從男孩到少年再到壯年。
從前從前……火爐中的柴火燃燒著,數十年如一日說著那不厭其煩的故事,替對方撫平被角,一切都和昨日一樣,輕輕道了句。
晚安。
Shu想著,他還是害怕寂寞的吧。周遭突然的沒了陪伴,當作過客似乎是不可能的。
Shu做出很多次邀約,Ike對Shu做出的唯一一次邀約,他想去看看這個世界,想去彼此的故土旅行。
詢問與答覆,最平凡的一種對話方式。
他想,該和Ike一起去看看這個世界了。
親吻罐子,再次做出邀請。
「你願意和我一起走嗎?Ike.」
《彌生》
當踏足一個新地區,國家、城市甚至是鄉鎮,Shu都會待上至少半年,去感受去體驗這個地區的風光。他回應著邀請;履行著承諾,用自己的足跡行遍這個世界,用自己的雙眼看足這個世界,時光的流逝早已不在意,同樣的會在冬日來臨時,壁爐的柴火燃起,說著那個故事。
古羅馬的休息日為六十一天,或許在迎接下段旅行時也能照著這個日子稍作休息。
再次孤身多久了?幾十年抑一直到百年,眨了眼春秋又過了一輪,分明記得半個世紀前的風采,卻在再次路過時一切都截然不同。服飾店的孩子也有了自己的孩子;總在二樓眺望的女孩早已嫁做人婦;矗立在中央的雕像被推倒而換人,拉低帽沿,去市場購買所需的物品。
高壯的商販不懂得禮讓,皺眉下意識的去拉身旁人的手,抓空、僅有一團虛渺。
呆愣地望著掌心,彷若周遭的喧鬧都與自己無關。幾年下來依然無法習慣,從幼時帶著帶離奴隸市場;手把手的握著筆、拿著刀叉;在外出時從拉著衣擺到牽著彼此的手,第一次出門的小貓躲在熟識的人身後,緊緊抓著衣角深怕被衝散,更多的怕是更幼年的記憶,雖已逐漸淡忘然陰影依舊還在,被帶到市集中說著等待卻再也沒有出現,害怕了恐懼了怕得到的溫暖再次被奪走,回到那個不將人當作人的地獄,漂亮的孩子在髒污之地會發生甚麼事不言而喻,毫無自保能力,容貌和個性恰恰踩在權貴的愛好之上,如果沒有相遇那等待的……
不寒而慄,不敢去想像那個『如果』。
這位時光長流中最開始定位的過客在心中已留下不可抹滅的位置,十幾年對於Shu來說不過是眨驗瞬間,從指間流逝的時間如同攑起一把沙,望著從指縫中緩緩溢出,突然的想去抓取不讓砂土流走,攤開手心剩餘的小心呵護,在回過神後僅剩的時間已不多,好好的護於掌心留於心中。
一位,在生命洪流中畫下一筆濃墨的小客人。
有些久了,不管是記憶還是回憶過去的時間,從休息的長上起身拍了拍身椅上的衣物,準備再次動身,忽然地一愣手上的動作停下,不會認錯絕對不會認錯的,是那個人的聲音。
第一次的開口不是任何言語,哪怕Shu都做好男孩第一句話會是父親的心理建設,甚至在教導認字時的打趣,小心翼翼的貓收攏了利爪闔上了尖牙,輕輕開口。
Ike唱了一首歌謠。
男孩的聲音很好聽,唱歌時不禁讓人聯想到塞壬這個種族,一個存在於繪本內、傳說中的種族,故事中的塞壬有好有壞,但對於『歌聲』的描述總是出奇的一致,優美動聽、輕亮動人,更多的還是
――蠱惑人心。
那是一首從未聽過的歌謠,語言也只能從中幾個單字做猜測,一曲畢詢問了歌名以及含意,得到的只有搖頭的答覆。來自記憶中的歌謠,不曉得含意不知如何去翻譯,笑著提出下一個問題,算是逗弄貓貓的感覺。
「為什麼唱這首歌給我聽呢?」
「……謝謝、喜歡。」
我不知曉其中含意不理解歌詞如何翻譯,但這首歌代表了感謝與喜愛。
開口的第一句話語Ike想了很久,最後決定以記憶中的那首歌謠作為初始、也作為禮物,千言萬語化作一首歌謠、化為所有的感謝和喜愛。
或許讓人讓動作停頓的還有那首記憶中的歌謠。
旅程中Shu也在打聽著這首歌,少年到耆老;鄉鎮到城市;農民到貴族,一一詢問並記錄,也只能從支字片語中拼湊,他努力的去理解去學習,唯一遺憾的便是以無人能共鳴。
哼唱著,走過原野鄉鎮,行過湖破森林,形形色色的人從身邊走過,再也無人能讓青年駐足。
今天似乎要打破這層規則。
就和航海中被塞壬歌聲吸引的水手般,順著歌聲穿過人群找尋源頭,最終沉溺於其中無法自拔。
傳說中的塞壬。
一身潔白襯衫佇立於巷弄,溫柔輕亮的歌聲吸引了不少人駐足,混跡在人群中透過間隙望著,無法形容的驚訝;任何的言語都不能描述當下的心情,如梗卡在喉嚨音節一個都發不出,驚喜和震驚都是有的,有些害怕、害怕細沙的流逝害怕對方如同童話中的那樣,變成泡沫消失於世界之上。
還好,賽壬沒有換取聲音作為約定,沒有王族和海妖。
「請問我臉上有什麼嗎?」聲響喚回神智,巷弄早已剩下彼此,緊盯著對方的視線引起注意。
「請問?」
該答覆什麼,一向精明的咒術師此刻組織不出一句完整的詞句,在對方再次詢問後結結巴巴的發出那個音節、屬於那個名字的發音:「Ike?」
期待和害怕並存著,深怕唐突了青年,時間已過了那麼久再次出現一位一模一樣的人也屬正常,畢竟曾有個傳說、世界上會有三位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何況是這麼久之後了。
「先生,您知道我的名字。」青年、Ike的語氣中帶上笑意,「但很抱歉,身體上的缺陷無法第一時間認出您是誰。」
塞壬並未以嗓音換取雙腿,然他卻無法看見這個世界的美好,以觸覺和聽覺去探索這個未知的世界,努力的去記住每一件事去記得每一個人。他記得接觸過的人,市集中總是贈與自己麵包的老闆;城門口把玩著過路費的士兵;扛著柴火吆喝販售的樵夫……不是每一個人都知曉都記得他的名字,更多的是以街頭藝人或漂亮的盲人來做為代稱,然面前的陌生人卻準確的叫出,Ike能確定自己與對方並不認識,但在青年帶著不確定說出名字時卻有一種熟悉感,突如其來的開始對自己失明感到氣憤,明明已經習慣了也已和自己達成了和解,卻在此刻有一股名為氣憤的情緒,湧上心頭久久無法散去。
為什麼?
「先生。」沒有得到答覆,Ike有些躊躇猶豫片刻後小小的再次出聲。思考著是否要收拾東西帶著今日份的賞錢回家,要是那位先生依然沒有下文的話。
「我叫Shu、Shu Yamino,一位旅行家。」停頓了下,「被你的歌聲所吸引而唐突,我在想是否有這個榮幸邀請你做我在這座城市的導遊,並聊聊那有關那首歌謠的故事。」
原本聽聞前半段的邀約要拒絕的,到口的話被後半段的話語嚥回腹中,攸關那首歌謠的故事。
「如果說這是隨口哼唱的您相信嗎?
在此之前我並未唱過這首歌謠,今日的心血來潮便被您所碰上,我想我們可以聊聊、但導覽風光的部分要容許我拒絕……」
解開覆在眼眸上的遮掩了大半張臉孔的布條,記憶中的鎏金與鶸色相織,一樣的如同寶石般美麗,美中不足的是毫無焦距,就像沒有注入靈魂的人偶覆蓋了一層灰,硬生生地從耀眼跌落泥塵,沒有了絲毫的價值。
「我做你的雙眸。」知曉Ike接下來要說的話,不給對方拒絕的機會,「分享景色分享所見所聞,換取你所知道的故事。」
聞言Ike當場愣住,雙眼,多麼誘人的條件,只是作為導覽並不會少一塊肉,機械性的點了頭算是答應了Shu.
他們一同走過最熱鬧的集市,拜訪了市中心最大的圖書館,在飄著麵包香的餐館中飽餐一頓,剎時,Shu覺得眼前的一幕幕彷彿和百年前交疊,一切都沒有改變。
Shu知道對於他們來說是不公平的,百年前的、和他在奴隸市場相遇的Ike Eveland抑是百年後的被奪走光亮的塞壬Ike Eveland,都是活生生的個體,哪怕容貌相似、聲音相同,就連性格都出奇的一致,但將後者作為慰藉對彼此都是不公平的,天秤早在多年前就已傾向一邊,另一邊永遠得不到平等。
六十一天的休假,一幕幕的重疊與交織。
有私心但更多的是自我厭惡和罪惡,直至在離開城市前Ike最後一次唱起那首歌謠,旋律停止是時候要道別了,取下布條雙眸盯著Shu、彷若在此刻那雙眼眸中注入了靈魂,他開口:
「謝謝你Shu,做我的眼睛。」我很喜歡。
「那首歌謠的秘密贈與給你。」
周遭的時間戛然而止,被按停了光陰的流逝,鎏金與青蓮中映照著彼此,白襯衫與黑褲,暗紫色的斗篷。餘暉下影子拉的很長,一方的黑影伸出了手,說出那在平常不過的邀請。
很久很久以後,一本書冊中是這麼記載的:
愛上了人類的塞壬以光亮換取雙腿,吟唱著人類所哼唱過的歌謠,找尋著尋覓著,歌聲吸引了旅行家,後者履行了約定、作為塞壬的雙眸,一同的看遍湖光山色走過鄉村城鎮,不厭其煩的講述著一次又一次的將光亮與色彩分享。
有人說塞壬消失了,和童話中的泡沫那樣,也有人說看過兩人出現在另一座城市中,更有人說……
喔,那又是另一個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