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火無情肆虐，氏族在一瞬間流離失所，甚至可說死傷慘重。作為城主的自己對這一切無能為力，只能不斷的自我厭棄。厭惡自己的弱小，厭惡自己無法盡到保護氏族的責任。

　　在心底質問自己的聲音與日俱增，永生的孤寂本來早就快要逼瘋自己。在此時，早已沒有可以理解自己的人，沒有人能夠傾聽自己的訴說，這樣的生活又有什麼意義呢？

　　沒有人能夠回答。

不知不覺間，我走到了一棟白色的教堂前，這棟教堂與一般的教堂長的相似，原先因為種族的關係，自己對於這類建築並不太有興趣。然而今天或許是心情太糟，加上教堂裡傳來的歌聲太動聽，才讓自己駐足於此。

　　在紅毯的盡頭，是一位正在禱告的神父。他的背影很美麗，加上動人的歌聲，讓人不禁懷疑他是不是天使下凡。夕陽灑落為對方鍍上一層金邊，讓人像是沐浴在聖光中，神聖而不可侵犯。

　　如此神聖的人，難免叫人心底升起破壞的慾望，如果能讓人和自己一樣痛苦就好了，有這麼美麗的人陪自己難受，這份難過會好很多的吧？抱著這樣的念頭，我站在一旁等待至對方禱告結束，才上前搭話。

　　「神父，我想向你告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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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對方剛進來的時候，就感受到了他身上屬於惡魔的氣息。如果向別人說有惡魔來找自己告解，他們大概會認為我瘋了吧。這件事雖然看起來荒謬，但秉著神愛世人的精神，我並沒有驅逐對方，反而耐心的引導他說出心裡的煩惱。

「我想我大概是個無能的人。」他的聲音充滿了無力感。我並沒有在一開始就打斷，只是保持著聆聽的模樣，等待對方說出更多心中的困擾。

「就算擁有永生的能力，我卻沒辦法保護我的氏族，這樣永生又有什麼意義呢？」

　　沒等到自己回答，他自顧自的繼續述說。「現在我又回到了最初的樣子，只有自己一人，神父你能夠理解嗎？永生的孤寂是能逼瘋人的，就算我是惡魔也一樣。」

　　眼前的惡魔絮絮叨叨了許多，而對方永生的孤寂，正好讓身為天使的自己十分有共鳴。大概是同為不死族的同病相憐，讓自己對對方產生了同情的心思。

　　我明白在這種時候語言是蒼白無力的，因此只是安靜的聆聽，在對方斷斷續續的言語當中，大致了解對方的故事。

　　「或許不是所有惡魔都是壞人。」我想。

一個願意付出自己的所有保護人類，並給流浪者一個家的惡魔，大概心地也會是善良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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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感受到了來自神父的憐憫。我想起自己找上神父的初心，是想摧毀這份美好，表面上偽裝的更加良善。

　　我想神父並沒有發現我隱藏在示弱外衣底下惡毒的想法。我感受到了神父在每日的相處間，逐漸對我卸下心房。

　　「神父大概把我當朋友了吧。」我想。

　　自從告解過後，我們時常在教堂內談心，有時神父會對我的處境表示同情，並給予安慰，有時我們就只是隨意的聊天，如同普通朋友一般。

　　隨著我們感情愈發深厚，我也開始懷疑，當初想毀掉神父的想法，究竟是否正確。如果這樣的美好能被自己永遠佔有……聽起來，似乎讓人心動的多。

　　摧毀對方的想法逐漸被玷污對方取代，想將對方從原先高高在上的位置拉下，成為自己的同類。想看見純白的翅膀逐漸染上黑色，將神父從神壇拉下，與自己一同墮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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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與惡魔日漸熟稔，伴隨著對他不斷攀升的好感，是源源不絕的焦慮。兩人的距離有些太靠近了，近到超越了名為朋友的界線。正因自己心知兩人的友情已經不被世人所接受，這份感情，只會被世人唾棄、謾罵。

「你在想什麼？」我聽見他問。

我沉默不語，只是給了對方一個微笑。他似乎也沒有追問的意思，兩人只是面對面安靜地坐著，沉默讓兩人之間曖昧的氛圍更加明顯。或許有時候沉默的力量確實大於言語，我享受於兩人這種默契的時刻，有時候沉默確實讓人不安，但這種知道有人在陪著自己的沉默，是讓人心情愉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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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正如兩人初見的黃昏，或許是我們之間的距離真的太靠近了，近到讓人想不顧一切的擁有眼前人。在對方驚訝的眼神下，我碰上了他柔軟的唇瓣。當初想要破壞對方的心思蕩然無存，只想讓對方成為自己的同類。 

我感覺到了對方的回應，在擁吻的同時，我的餘光瞥見了對方背後生長出巨大的白色翅膀，隨著時間推移，原先純白的翅膀逐漸染上了與自己相同的黑色。擁有黑色翅膀的天使依然美的驚人，讓人移不開眼。我伸手撥開他額前碎髮，又在他的眉心印上一吻。

「我回不去教堂了。」他這話說得有些沒頭沒尾，但我卻能理解他想要表達的，作為一個與惡魔定情的天使，無論是天堂或是教堂，都不再有他的容身之地。

「我明白。」我堅定地望向對方，試圖用眼神傳達，你還有我，我一直在這的訊息。我不知道他有沒有讀懂，但我們再次情不自禁的親吻。以吻封緘，不需言語，我們依然心意相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