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戴著黑色斗篷的男子一如往常的在大街上採買日常用品，但他手上一件物品也沒有，甚至還想著是否要直接打道回府。

 

沒辦法，天空拉下原先應有的笑容，陰沉地下著滂沱大雨，時不時響起震懾大地的雷鳴聲，每次聲響都令他緊張不已，經過的住家似乎還能聽見屋內孩子們恐懼的哭喊聲以及大人們的哄騙。

 

ike拉著近乎拖地的斗篷，糾結著今天到底要不要回去，但他根本沒有雨傘，黑色斗篷連著白色裝束都一併濕個透徹，可返回家的路程至少要走半個小時以上。

 

望著燈火通明的室內，壁爐裡的火焰熾熱地向他招手，與外頭的陰暗不同，火光耀眼地吸引他的注意力，ike有種發冷的身軀感受到溫暖的錯覺，他慢下腳步猶豫著要不要推開旅館的大門。

 

直到身體孱弱的他連續打了兩個大噴嚏後，衣裳全都緊緊貼在身上，他決定拉低帽子將自己的臉遮得嚴嚴實實，嘆了口氣，突然很想念那個會張開翅膀替他遮雨的吸血鬼。

 

可對方不在。

 

ike輕咳兩聲將音調較高的聲線壓低後，推門走進餐盤酒杯碰撞聲及粗曠豪邁的大笑聲吵雜的旅館內。

 

門鈴隨著木門的移動叮叮噹噹的招呼他，幸好大酒大肉的旅客們正忘我的暢談著，根本不會注意到惡劣天氣中到來的陌生人。

 

ike無聲又打了個噴嚏，緊繃著神經走到櫃檯向黑髮中挑染著艷紅髮色的男人要了一間偏僻的小房間。

 

男人似慵懶又似真誠地回應他：「沒有問題我親愛的客人，請問需要泡澡嗎？您看起來像是隻落難的小貓，瑟瑟發抖的令人心疼。」

 

ike帽兜底下的小臉眉頭微蹙，這個男人講話的方式令他感到不適，不過他並不會拒絕男人的好意，畢竟這套濕答答的服裝是不可能穿到明天，他並不打算糟蹋自己的身體。

 

「請問你們有單間的浴室嗎？」

 

「當然有，您的房號為612，浴室就在走廊盡頭，我稍後替您拿一套新的衣服，我叫vox，若有任何問題歡迎找我，祝您有個美好的夜晚。」vox拿出一把掛著藍色吊牌的鑰匙和一個紙袋遞給他。

 

ike接過鑰匙和裝著衣服及毛巾的紙袋，朝他致了謝意，雖然他覺得vox有些違和感，但直覺告訴他，這個男人應該並不壞。

 

他直徑走到了浴室，右側有個洗手檯，上面洗髮沐浴以及刷牙洗臉的用品應有盡有，左側是放置衣服的平台，而中間是一個可以坐兩、三人的木桶，木桶內正冒著熱煙，ike伸手下去試水溫，溫度偏熱卻不到燙，這對發冷的他來說是非常剛好的。

 

ike褪去身上的衣服放在一旁，整個人沒入熱水中。

 

真是舒服。

 

每次長途採買日常用品的行程總弄得他疲憊不堪，況且不能讓任何人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惡劣的天氣加上忽然到了人多的地方，勞累和不擅長與人交流的他感到緊張無比。

 

還是這個小空間令他放鬆。

 

「你看起來很舒服。」

 

以為需要近一個禮拜才能再次聽到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竄入他的腦內，哪怕是泡到幻聽也想確認事實的ike立馬睜開雙眼，出現在眼前的是垂著翅膀，全身濕透的男人。

 

「shu！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不是為了生病的mysta會離開幾天嗎？怎麼突然出現在這裡？

 

「想說今天到了你要出來採買的日子，結果下了這麼大的雨，我很擔心你會不會出事。」

 

「那你就這麼把mysta丟著啊？」

 

「沒有，我把luca抓去照顧mysta了。」

 

「你確定luca能好好照顧他嗎？」ike想到躺在床上發燒的mysta要吸著狼毛滿天飛的空氣，再聽著luca爽朗的笑聲告訴他只要POG就會好起來的畫面就有點頭痛。

 

想到第一次遇到接近腰部，一身金毛的狼嘴裡叼著溼答答一副快要死掉的小蝙蝠，ike慌張的撐開luca的大嘴逼他將小蝙蝠吐出來，而心生不滿的luca居然還發出聲說話。

 

『UNPOG，那是我的食物！』

 

差點沒把他嚇死。

 

「你怎麼只關心mysta而不是關心我……」shu嘟起嘴，濕淋淋的翅膀似乎因委屈又向下垂了一些，變成一撮撮的黑髮像是哭泣一般，不停地滴著水珠。

 

那模樣可憐至極。

 

「抱歉shu！平台上有毛巾，你……可以用。」

 

瞧見情緒低落的神情，ike下意識的站起身想去安慰對方，但突然想到自己現在是一絲不掛的狀態，又立馬縮回水中，速度之快連帶著半張臉也泡了進去。

 

不知道是因為熱水還是害羞的關係，他的臉上染上紅暈。

 

「我想要和你一起洗。」

 

「不行！你不能用人形和我一起洗澡！」正吐著泡泡轉移注意力的ike，瞬間挺直腰桿，強烈地搖頭拒絕他。

 

shu撇了撇嘴，不情願的道聲好啦，變成一隻可愛的小蝙蝠，拍打著翅膀飛到ike的肩上，用尖銳的小牙齒和小舌頭，輕輕啃咬他微傾的臉頰，弄得他發癢。

 

「對不起嘛shu，辛苦你了。」ike讓小蝙蝠到自己的手上，手在水面之下能夠泡到熱水，深度又不會讓他整個滅頂淹死。

 

「沒事，只要能到你身邊就行。」

 

「不然我等等就去退房好了，我們一起回家。」

 

「沒事，不用那麼麻煩，你看起來也很累了，在外面休息一下也好。」shu搖頭，自從那件事過後在ike心靈留下不小的創傷，致使他在人群之中會感到焦慮和不安，以往出門都有他的陪伴，但這次ike卻是獨自面對，幾個小時下來想必也身心俱疲了，就讓他難得一次的外宿可以好好休息。

 

再者，他就在這裡，頂多有人敢闖進來就殺了他。

 

「shu你是不是在想有人闖進來就殺掉？」ike一手捧住他一手輕點他的小腦袋。

 

shu瞇起眼睛，又蹭又舔著他的手指，有點想要咬下去：「你現在又不是神父，不用對那些想加害你的人類手下留情。」

 

慈悲心只會讓愚蠢的人類得寸進尺，明明能夠近距離得到ike神聖的洗禮，又抹去了多少的罪孽，卻將他視為惡魔慘忍的傷害他。

 

人性的最終目的是追求自身的利益，無論給予多少恩惠他們都會拋之腦後，裝作若無其事地接受福祉，然後毀掉會阻礙他們享受幸福的一切，扮演無辜可憐的受害者。

 

「何況你差點被他們殺掉的。」shu露出埋怨又厭惡的神情，還想繼續講下去時，傳來了敲門聲，是方才在櫃檯的vox：「請問需要任何服務嗎，我敬愛的客人。」

 

「那個，麻煩你再給我一條毛巾。」ike不確定對方有沒有聽到shu的聲音，隨口提了一個要求試圖掩蓋掉無法確認真實性的疑心。

 

而門外的男人盡責的回應他：「我會用紙袋裝著，然後開個小縫替您放進去，您看這樣行嗎？」

 

「這樣就行了，麻煩了。」

 

等到vox將毛巾送達後，ike先把小蝙蝠放到木桶邊緣上，起身擦乾自己把毛巾蓋在頭上，迅速的穿上衣服，拿起毛巾把還在滴水的shu包起來。

 

聽著門外沒有其他人的聲響便提著東西，像個小偷一樣偷偷摸摸的回到房間，ike坐到床上，細心地為小蝙蝠擦拭身體，他可不希望shu著涼感冒。

 

「好了不用再搓我了，我的毛都要被你搓沒了。」

 

「啊，抱歉，我弄疼你了。」

 

「......」沒事，在一起這麼久，他溫柔的神父還是沒發覺他通常只是說說而已，但這不影響什麼。

 

shu甩了甩整個身體，然後變回人形，替他烘乾頭髮便抱著他一同入眠。

 

ike縮在他的懷裡，靠在幾乎成為枕頭的二頭肌上，原本還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到後面變成呢喃自語，意識同著疲憊一起陷入睡夢中。

 

shu蹭著他蓬鬆的灰發，嗅著專屬於自己的氣息，回想到方才被vox打斷的話題，閉上眼睛沉思。

 

他是被還在教堂當神父的ike救下，那時他失去能力無法維持人形，又被某隻整天喊著POG大笑的狼含在嘴裡，差點就失溫死去。

 

據ike所言，被扳開嘴的luca吐出他之後還繞在他的身邊，盯著掌心上不停抽搐的自己流著口水……

 

想到那噁心的感覺shu又打了個冷顫。

 

然而，在理論上ike必須丟棄，或者殺死他，身為對立存在的身分，彼此沒有相互憐憫的必要，大概是同情心作祟，ike不忍心殺死一隻無辜的小蝙蝠，而是大膽的將他帶回了教堂。

 

原先奄奄一息的他，還齜牙咧嘴的怒瞪對方，想用那震懾力不足的小牙齒嚇跑他，用力從他伸出的手指咬了下去。

 

結果牙齒是咬進肉裡，流出少量的鮮血，但ike只是抬起手將他整個提到半空後用手捧住他。

 

輕輕的捏住他的臉頰想讓他鬆嘴，甚至還用溫柔的嗓音安撫他：「乖，沒事，我不會傷害你的。」

 

宛如春日裡的暖陽柔和又不灼熱，微風夾雜粉色櫻花的清香，輕巧地拂過弱小的心靈，他眨著圓滾滾的紫色大眼，啪的一聲倒在與自己體溫截然不同的手心裡，眼淚不知不覺就落了下來。

 

啊，這雙手真是溫暖。

 

ike無微不至的照顧到他能夠成功變成人型，本來擔心天神對於吸血鬼是水火不容的存在，想讓他離開教堂，不過shu表明自己的意志，選擇留了下來。

 

作為ike忠誠的信徒。

 

見過各式祈求贖罪又愚昧的人類，他只是恭敬地站在一旁，目不轉移望著挺直的白色背影，一遍又一遍的為了那些人彎下腰，如同天使般純真的笑顏，令人安心的嗓音宛如迴盪教堂內優美的琴聲，緩緩道出聖經上虛偽的禱告詞。

 

若是他能轉過身，用那清澈美麗的金綠色雙眼注視著自己，哪怕倒映中的自己殘破不堪他都願意。

 

結果卻是相反過來。

 

襯著ike纖細身軀的白色衣裳大量染上鮮血，單邊的金框眼鏡早已破碎落地，四周的吵雜聲在一瞬間靜止。

 

並非人們安靜下來，而是神父皺起的眉頭顯示他承受的痛苦，停止一瞬的心跳湧上無數的恐慌阻隔了世界。

 

啊啊，不對，這些痛楚應該由他來承擔的！

 

ike知道懼怕到近乎不能呼吸卻還緊緊抱住他的人是shu，也明白這悽慘的景象正狠狠擊潰他的冷靜。

 

無力又顫抖得厲害的聲音努力向對方傳達打從一開始就沒有改變過的願望：「沒事的shu，我會、我會保護你的……」

 

即使那有氣無力的話語再怎麼小聲，shu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他深吸一口氣忍下殺意，因為shu知道ike絕對不想看到他殺人，一定會對他失望的，所以只是抱起令他垂涎三尺又膽戰心驚的ike逃離這個教堂。

 

shu迎著寒風狂奔，巨大的翅膀環住ike，原本打算用飛的遠離人群，但虛弱的神父再也禁不起任何摧殘，體溫逐漸地被吞噬殆盡，他只好以最原始的方式帶他走。

 

他本該畏懼神父即將逝去的性命，但香甜的味道卻強烈刺激深藏已久的慾望，輕言細語地在耳邊低吟，誘惑他拋去引以為傲的理智，惹得他不停舔唇和吞口水。

 

不行，沒有經過ike同意是不行的。

 

但他想不到任何方法了，唯二的友人mysta和luca就認知裡，他們不可能救得了ike。

 

「shu……」

 

「怎麼了ike？」

 

「你不用太煩惱要怎麼救我。」ike晃著幾乎沒有幅度的腦袋，眼睛勉強睜起一絲隙縫：「傷成這樣肯定活不下去的。」

 

「會有辦法的ike，我不是那隻瀕死的小蝙蝠了，現在該輪到我救你。」

 

「正是因為這樣，你才更應該拋下我活下去。」

 

shu握住ike的手，在他講完那句話後就再也沒有力氣說話，只能躺在他的懷裡慢慢失去氣息。

 

shu將額頭靠在他的額頭上，像是獨自拉響的大提琴，低沉且悲傷的話語傳入意識被隔絕的耳中，想當然不會有任何回應 

 

「ike對不起了，我還是……不想要你離開我。」

 

語畢，shu先是舔去了ike蒼白唇上的鮮血，而後露出獠牙朝白皙的頸部咬了下去。

 

閃過淚光的紫色雙眼背後是抑制不住的興奮。

 

他的確垂涎ike的鮮血很久，雖然曾經咬過他的手指，但當時嘴巴裡滿滿都是luca的口水，一絲味道都嚐不到。

 

而現在，同方才引誘自己許久的香甜，和腦內極力壓下的慾望終於獲得赦免，輕柔又小心翼翼地品嘗鮮血，果然同幻想中的味道一樣美味，飲過就再也瞧不上其他的血液。

 

是幸運，也是不幸，他擁有將人變成眷屬的能力，這表示那瀕死的神父將永遠遠離他尊敬的神，無期限地墮入無法觸碰天神的聖殿之外，成為和他一樣的吸血鬼得到沒有盡頭的永生。

 

shu親吻已經陷入沉睡的ike的額頭，彷彿能嚐到當時他留下的鮮血。

 

那時候的ike幾乎沒有復原的跡象，shu還以為自己晚了一步，畢竟他還沒有強盛到能夠引發起死回生這違反天道的奇蹟。

 

而正當他心灰意冷的抱著ike走到luca家時，嗅覺和感知靈敏的狼人告訴已經失魂落魄到不想思考的他ike還有微乎其微的呼吸和心跳。

 

呆愣住的他直盯見不著帶著笑意的面龐，感覺世界再次運轉起來。

 

後來shu推敲出來，大概是因為他搶在ike死亡之前的瞬間吸血，所以驚險的成功救下他，但也因此ike沒有擁有像他一樣強健的體魄，而是和人類軀殼一樣的脆弱，只是相比之下不容易死去。

 

那天，ike也像現在這樣在他的懷抱裡安詳地入眠。

 

他們倆人已經無法分離，餘生已被看不見的枷鎖牢牢綁住，他的眼中只會有ike，而ike的眼中也只能有自己的存在，彷彿是為了彼此打造的世界，這樣的未來才有存續的必要。

 

「ike、ike eveland……」我真的好喜歡你，請永遠的陪在我身邊。

 

當你成為我的光芒的瞬間，我只有彎曲雙膝在你的面前跪下，祈禱著你會張開雙臂緊緊地擁抱我的一切，親吻那從未消散的黑暗，照亮我的未來。

 

有些暈眩的大腦決定停止這千百次的念想，將意識丟進充滿ike氣息的世界裡，直到某道熟悉的聲音在他腦中響起才忽然驚醒。

 

『居然沒有防備到這種地步。』

 

他的身邊殘留著餘溫，不見ike人影，望不清景色的窗外還下著吵雜的大雨，加上闖進意識裡的男聲好像在哪裡聽過，shu感覺非常不對勁，沒有多想立刻就出了房間。

 

此時的ike無比頭痛自己如此的倒楣，漆黑的走廊讓他分不清方向，在摸黑尋找廁所時，被一個奇怪的男子撞了一下，正想道歉卻聽到對方大叫起來。

 

「救命啊，有人搶劫！」那人跌坐在地，離他遠了幾步。

 

ike原本昏沉的大腦瞬間清醒，一開始還以為是被他發現自己的身份，結果只是個為了鬧事的醉漢。

 

雖然已過深夜的十二點鐘，但稍早還在狂歡，尚未沉浸醉夢之中的人們聽到聲響便衝出門外查看情況。

 

「他想要打劫我！」男子一臉驚恐的指著ike。

 

「……」

 

真是糟糕的發展。

 

ike高速思考的大腦只責備他為什麼沒有在那個瞬間選擇逃跑，越來越多湊熱鬧的人們使得走廊變得擁擠，也封鎖所有能夠脫逃的可能性。

 

其他人將那男人擋在身後，瞇起眼睛緊盯著瘦弱怪異的ike：「你這傢伙想幹嘛！」

 

「我只是要找廁所而已。」他壓下心裡的慌張，裝作冷漠淡定，毫不在意的回應。

 

「找廁所你包那麼緊做什麼，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嗎！」

 

因為他不能讓其他人瞧見自己的真容。

 

然而在ike完全反應過來之前，那人就粗魯的掀開他的帽子，再縝密的思緒也敵不過簡單粗暴的行為，明明有察覺到對方動作卻連抬手制止都來不及，面容被赤裸裸地審視著，雙瞳不知所措的飄移至其他地方，他根本不敢見到人群的表情。

 

伴隨著驚呼聲和後退的腳步聲，為首的男人喝斥道：「墮落的神父膽敢闖來這裡，說！你有什麼目的，將我們獻給惡魔嗎？」

 

周遭的人紛紛拿起可以防身的東西，方才已喝完的空酒瓶從ike身側擦身而過，猛力擊上白色牆壁後哐啷一聲後碎裂，變成尖銳的碎片掉落在他的腳邊，折射出的一絲光線顯示出它們有多麼危險。

 

ike嚇了一大跳，緊緊揪住他的黑色斗篷好讓自己保持冷靜，同時不留痕跡地遠離隨時會劃破皮膚的玻璃碎片。

 

不用親眼看他都能清晰的描繪出那些人怨恨、憤怒的神情，早在人們發現shu失控吸了化作人型的mysta的血時，作為留下吸血鬼的神父，他自然得承受所有人信仰的崩潰，還有無法抑制的恐懼。

 

ike無比清楚，他們認為曾經失手過一次，且神職人員無法替天制裁罪惡，那就由被神救贖過的他們代替神除惡。

 

「我沒有想傷害你們的意思。」他真的只想要去廁所。

 

「店長先生呢！趕緊把他找來啊！」

 

「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不見店長的人影，櫃台大廳全都熄燈了。」

 

「他到底在搞什麼鬼，為什麼會放這個惡魔住進來，這可是攸關我們的性命啊！」

 

「算了，既然他不在只能由我們自己來了。」在最前方的幾人手持棍棒，他們緩慢的縮小範圍，ike只得被逼到窗邊。

 

他靠上冰冷的牆和窗，無奈之下他只得深吸一口氣，然後無預警的踏向前一步，在所有人下意識畏懼而後退時，扯下黑色斗篷妨礙他們的視線。

 

只聽見玻璃窗破碎的聲音，還有隨著寒風闖進來的雨水，眾人也被嚇了一跳。

 

ike選擇從三樓跳下。

 

「shu！」他大喊那人的名字。

 

或許是因為過於安心或者疲憊，平時只要有一點動靜就有反應的shu，今天睡得特別安穩，當然，自己也努力不打擾到他。

 

所以這令ike些許擔憂對方能否聽見呼喚他名字的自己，不過下一秒就打消對一切不安的念頭。

 

他朝來人微微一笑，向上伸出雙手，ike堅信shu總是能在危急時刻，像個天使一樣，展開翅膀不畏風雨的飛向他。

 

屬於自己那乖巧又忠誠的黑天使。

 

shu接住急速下降的ike，緊張的檢查他的身體：「……幸好把你的衣服烘乾了，不然穿那傢伙給的衣服你肯定會受傷。」

 

ike總能給他意料之外的驚喜和驚嚇，平時手捧聖經，時刻掛著和藹笑容的神父，誰能想到他下一秒決定以生命賭博，毫不猶豫地撞碎窗戶向下跳。

 

就他細皮嫩肉的身軀，得以什麼方式，什麼樣的力道才能破窗而出。

 

「抱歉我又來晚了……」

 

「沒事，你不是到我身邊了嗎？」

 

ike輕笑一聲，環上shu的頸部緊緊抱住他。

 

「看來目前只有回家的選項了。」ike瞥了自己跳出的地方，又有些後怕自己魯莽的行為。

 

萬一shu真的沒出現怎麼辦。

 

「我可不能讓你繼續待在這個危險的地方。」他替ike撥了黏在額頭上的藍灰髮，語氣自責自己當時應該順他的意思直接回家，就不會有後面的事情發生。

 

心思細膩的ike又怎麼會聽不出來呢，他撫上捧住自己肩膀的手，輕輕地摸了摸shu的手指然後再到他的手背：「所以你可要負起責任的帶我回我們的家喔。」

 

「遵命，我敬愛的神父。」shu親吻了他的額頭，讓他舒適地躺在他的懷裡。

 

所有人看向窗外，只見一個黑色身影再次飛竄上來，右腳輕輕點地後雙腳才站穩，強而有力的雙臂公主抱著白色衣裳的ike，優雅的捧著身體發冷的神父，翅膀盡責地替他擋住落下的雨滴。

 

他們無法見到他的面容，只有吸血鬼沒有弧度的唇，不悅地抿著，潛伏已久又蓄勢待發的殺意纏上脆弱的軀殼，會毫無預警地掐緊並且折斷他們的脖子，流露著比寒風還要冷冽刺骨的紫色雙眼，彷彿在看一群屍體一般。

 

盯得他們全身發麻。

 

「真是謝謝招待，愚蠢又毫無信仰的傢伙。」

 

丟下這句話後，shu就帶著ike離開。

 

而在無人能見的黑暗中，金帶點粉的雙眼愉悅的瞇了起來，從地獄深處傳來蠱惑人心的嗓音正不懷好意的笑著。

 

欣賞悲劇的發生是身為惡魔的他最大的樂趣。

 

vox早在ike進來就知道他是誰，畢竟作為神職人員，他身上獨有的光芒可沒有那麼容易消去，更何況跟在旁的吸血鬼也沾染上令人做噁的氣息，想要洗淨更是不容易，惡魔的感知能力本來就比一般人強，與自己天差地別的存在就像在黑夜中點燃燈火般刺眼，同呼吸般自然地抗拒他的存在。

 

至於擅闖自己地盤的小蝙蝠，早在幾百公尺外就發現了。

 

vox的掌上是一顆小巧可愛的紅色火焰，協助他看清模糊的滿月中那兩道身影消失不見，側耳傾聽人們驚慌的吵鬧聲，這才慢悠悠的起身去處理。

 

早該遠離人群了，可憐的小情侶。

 

淡然接受旅客們的責備，vox也只是靜靜地聆聽，再適時給予安慰及道歉，比起一如往常無趣的人性，永恆的存在會成為悲劇還是喜劇，漫長歲月中等待的世界會迎來什麼樣的變化，這更令他感到熱血沸騰。

 

來吧，我親愛的男孩們，讓我欣賞沒有盡頭的壽命持續下去會是幸福還是痛苦，待到下次見面會以什麼姿態出現在我的面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