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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裝箱

Alban x Sonny

繪師:DOLI

​文手:醜臭

*預警:非HE,誰都沒有錯的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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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onny盡可能壓低身子,幾乎整個人都趴在地上,手機的手電筒在床板下來回掃動,隱約映射出黑暗中閃爍的銀光,他伸長手臂使勁地往裡探,襯衫袖子蹭了滿地灰,終於勉強從窄縫勾出那抹微光,撐著地板起身後吁了口氣。

 

  他張開手,少了人造光源,銀戒黯淡地躺在掌心。

 

  拭去上頭沾染的塵埃,他已經忘記是哪時候弄丟的,也許是某次爭執一氣之下拔掉後,又或是某個獨自躺在床上再難以承受的夜晚,連戒指的光澤都讓人感到刺眼不堪。

 

  他們曾經肆無忌憚地獻出愛,恨不得將擁有的一切悉數奉上,毫無保留到像要燃盡自身。Sonny偶爾會想,愛是不是有極限的,過去他們給得太多、消耗得太快,如今才會落得絲毫不剩。

 

  臥室的家具配置依然熟悉,只是窗外的陽光不再被隔音簾遮擋,雙人床旁的矮櫃不再擺放蠟燭,沒什麼不同的,變的不過是他們罷了。他和另一人說好錯開時間拿回各自的所有物,該帶走的個人物品都已整理好,往昔生活的痕跡成為堆疊的紙箱,搬上車後就不再有歸來的理由。

 

  那些無法分割的,屬於二人的事物堆放在角落,早在他來之前就收拾整齊,等著他決定去處。一粉一黃的兔子布偶無法被紙箱容納,長耳從邊緣探出,經過多次清洗早已褪色。這是他們初次去遊樂園的紀念品,原先總佔有床鋪一角,直到失去用處後收進了儲藏櫃,雙人床像是多了永遠填不滿的空白。

 

  比起他,另一人更喜歡抱著布偶入眠,黃色兔子相較之下也更舊、磨損更多,鬆脫的蝴蝶結裝飾倚賴幾根線繫著,整理時刻意忽略的舊事在此刻按捺不住地湧上,枕頭邊、電腦桌前、沙發上……

 

/

 

  「Alban?」

 

  Sonny蹲在沙發前,試探性地喚了幾聲。

 

  冬夜格外漫長,他身上仍是經過整天奔波的制服,凌晨才從崗位退下,以為回到住處會是同樣冷清的黑暗,但夜燈暖橙般的光芒、電視被調小的聲音,還有窩在客廳沙發睡著的青年都是他不曾想過的。

 

  Alban屈著膝,懷裡抱著黃色的兔子布偶,可能本來就沒睡熟,半睜開眼含糊地喊他,剛從睡夢轉醒的聲音有點啞,打了個哈欠後說歡迎回來,尾音拉得綿長。

 

  「你怎麼睡在這?」儘管室內有暖氣,沙發也足夠柔軟,Sonny依舊擔心對方著涼,伸手把Alban的毯子裹得更緊。

 

  「我不冷……」慢半拍地回應,Alban反握住他的手,溫熱的掌心攏著他,緩了半晌才組織出足夠完整的句子,「不是說有重要的任務要收尾嗎?我想等你。」

 

  每個字都說得輕又緩,落在Sonny心裡卻是不同的重量,他愣怔著不知如何回應,像是碎石投入水中,難以名狀的情感與暖意泛起陣陣漣漪。

 

  「任務怎麼樣?」將兔子布偶扔到角落,Alban拍拍沙發讓Sonny坐到一旁,分了半邊毯子披到他身上。

 

  不太好,他回答。冰冷僵硬的手被捂暖,緊攥在手心裡的疲憊和挫敗也逐漸鬆懈,他閉上眼,任自己靠向戀人肩膀。

 

  電視忽明忽亮的光閃動著,播著沒人在乎的肥皂劇,相伴的呼吸聲比任何聲音都更加清晰,緊偎的體溫撐起了冬日裡最安穩的依靠。

 

  像是會支撐著他走過往後無數寒冬,直至永遠。

 

/

 

  紙箱裡的物品比想像更多,得先拿出一部份才能看見下層,Sonny撥弄了會,抽出幾本相冊的同時掉了個信封袋,袋子上有某間影城的商標,打開裏頭裝著兩張舊電影票。

 

  他們去影廳的次數能用單手數完,人群太多、時間難以配合,在家觀賞無論從哪方面來說都是首選。最後一次發生在這段關係仍有機會挽救的時候,電影剛開始播映他就收到局裡電話,無視後依然持續,那人只是瞥了眼不停亮起又暗下的手機,聳聳肩說去吧。他知道他們錯失的不只是一場約會。

 

  而手裡的票卷將他拉回最初,一部黑色幽默風格的喪屍片,上映日期是幾年前,觀眾寥寥無幾的深夜場。

 

  記憶不需翻箱倒櫃即躍到眼前,血肉橫飛的畫面或許不適合曖昧期,但當他們在尖叫與笑聲錯落中對上彼此目光,加快的心跳和發燙的耳根都容易遮掩,行程結束在其中一方的租屋也變得像安排好的俗濫情節。

 

 

  雞蛋和砂糖的香味飄來時,Sonny剛打著哈欠從自己床上爬起,身旁的位置沒了人影,走出房間看到餐桌擺滿的早餐才後知後覺地有些愧疚。

 

  Alban倒是心情愉快地道早,招手讓他湊近點,他從身後環抱住對方,下巴抵在頸窩邊,正要開口就被塞了一小塊熱騰騰的鬆餅到嘴裡。

 

  「等會要上班?」

 

  Sonny嚼著鬆餅點頭,感覺一切都還像場夢。

 

  確定關係的過程順利得不可思議,他們不必再小心把握距離、克制著情感和碰觸彼此的渴望,能夠牽手也能夠擁抱,甚至在相擁入眠後一同迎接早晨。

 

  明明是平常看慣的擺設和餐具,這一刻看起來卻嶄新又陌生。

 

  「你的腰還行嗎?」

 

  惱人的調侃將思緒拉回昨夜,Sonny臉頰瞬間刷紅,「閉嘴,Alban。」

 

  他板起臉,故作正經地拿馬克杯去裝咖啡,試圖讓咖啡機運作的聲響蓋過那誇張的笑聲,等機器停下,Alban先一步伸手接過杯子,語氣收斂了玩鬧,「早餐是我自己想做的,不用覺得抱歉。」

 

  「我……」還來不及說出口的話被讀取出心思,再道歉或感謝都顯得多餘,「那晚餐換我準備。」

 

  「多睡一晚的邀請?你還有力氣的話當然好。」

 

  最後一盤鬆餅被放上餐桌,Alban笑著在他發熱的臉頰親了下,「來吃吧,不然要遲到了。」

 

/

 

  舊物散落四周,昔日片段不斷從腦海掠過,一層又一層往事被翻開,露出埋藏在最深處的記憶。

 

  一對雙人對講機放在不容易被注意到的邊角,不是他的執勤配備,而是專門設計給兒童的玩具。Sonny無從得知對方是出於何種心情將其收到箱子底部,但無心或有意,事到如今也沒這麼重要。

 

  當時的公寓就和現在一樣,基本家具之外空蕩蕩的,直到一個個紙箱填滿空間,除了各自帶來的行李還有兩人共同採買的用品。

 

  他們懷抱美好期待與想像佈置新家,一起挑選客廳地毯,爭論哪個顏色的床單更適合臥室,還在賣場玩具區逗留了許久,幼稚地拿著玩具槍假裝射擊,模擬一齣警盜追逐戰。外型有些好笑的對講機吸引了另一人目光,Sonny敵不過那雙發亮的眼睛,在歡呼下將兒童玩具放進購物車。

 

  如果回憶僅僅停在這就好了。

 

/

 

  提著大堆物品回到公寓,Alban迫不及待從袋中拆開新買的玩具,把其中一支對講機塞到Sonny手裡。

 

  他看著青年跑進距離最遠的臥室,關上門前還叮嚀他記得按下開關,無奈地留在客廳等待對方發話。對講機模擬著雜訊干擾,沒多久發出經過信號轉譯而失真的話音,聽起來像聲線被刻意壓低。

 

  「Alban呼叫Sonny警官,收到請回答。」

 

  「Sonny收到,請說。」

 

  房間裡傳來驚嘆,就算看不見也想像得到對方雀躍的表情。

 

  「咳嗯、回報發現幻影怪盜出沒蹤跡,請指示下一步行動,完畢。」

 

  賣場裡對立的追逐戰變成從屬關係,他配合地按照劇本演出,「收到,Alban警員請回報所在位置,低調行動,完畢。」

 

  「遵命,目前正在臥室進行埋伏……」

 

  對話一來一往拖得很長,他們放著待整理的物品和屋子不管,玩鬧了好陣子,演變到後來連今天晚餐吃什麼也要用對講機商量,甚至只是無意義地重複彼此名字,最後雙雙憋不住笑,隔著大半屋子聽見彼此誇張的笑聲。

 

  「Sonny。」

 

  待笑聲逐漸消停,對講機安靜片刻,Alban突然沉下語調又喊了他一次。

 

  「──月が綺麗。」

 

  雜音沙沙作響,他頓了頓,毫不猶豫地接下暗示,「這是在向我求婚嗎?」

 

  臥室裡爆出一陣嗆咳,Sonny偏頭失笑。接下來的話不該透過機械傳遞,他邁步往對方所在之處走去,每踏出一步都像在累積多一點的勇氣。

 

  是一時衝動也是漫長的猶豫,他沒有準備戒指,畢竟要戴一輩子的誓約不該由自己單方面決定,口袋裡的鑰匙環形狀正好,失敗還能充作是場玩笑,他深吸口氣,握上門把的手微微顫抖。

 

  喀啦。

 

/

 

  鑰匙插入鎖孔的聲音傳來時, 他第一個浮現的念頭是逃跑。

 

  身體反射般鬆了手,對講機落至地面,外頭的人似乎聽見動靜也停下動作,屋子兩端陷入詭異的沉默。房東不會擅自進屋,除此之外擁有鑰匙的唯有一人,他不可能真的擁有逃避的選擇。

 

  說來可笑,最親密的人成為想逃開的對象,連碰面都得做好心理準備。

 

  他整理好表情走出房間,青年站在玄關,表情顯得有些訝異,視線短暫交會又默契地移開。

 

  「抱歉,我以為這時間你在工作。」

 

  「我換班了,晚上才要去局裡。」Sonny說完想起自己其實無須解釋,他們早就不是需要向彼此交代行蹤的關係,「有什麼事嗎?」

 

  公事公辦下雙方都會輕鬆點,Alban同樣沒打算和他敘舊,抬手晃了晃,金屬碰撞發出細碎聲響,「忘了還你鑰匙,等會要拿去給房東吧,我放著就會走了。」

 

  需要歸還的只是鑰匙本身,但上頭扣著另一個金屬環,單調無奇,不是對方往常隨身帶的,Alban總喜歡更可愛、更多裝飾的物品,要分辨兩人的所有物很容易,他直覺意識到鑰匙環的來處,臉上閃過瞬間愕然。

 

  Alban甚至沒有看他一眼,態度自然得不帶半分遲疑,把鑰匙放在鞋櫃上就要離去,關上門前才突然想起什麼,「對了,房間裡那箱東西……」

 

  他翻看過了紙箱裡所有物品,而在那之前就已決定的答案並未改變,「我沒有想留的。」

 

  「那就丟了吧。」停頓了下,Alban補上後話,「你還要上班,箱子放外面門口就好,我晚點過來處理。」

 

  沒等他接受或拒絕,大門隨即關上,屋內重新歸於寂靜。

 

  Sonny緩緩走到門邊,拿起鑰匙圈將扣環從鑰匙拆下。他們有段時間沒見了,結束關係給了彼此避不見面的正當理由,慶幸的是再次相見不像過去一樣,連呼吸都令人喘不過氣。

 

  憶起往昔後是預期外的重逢,記憶中的事物回到面前,比起預知更近似於場諷刺喜劇。

 

  扣環被握在手心,走向臥室的腳步與當時疊合,房間裡物品仍散落一地,他一一拾起,仿照那人擺放的順序放回,歲月被摺疊、收納,美好或痛苦的最終都會留在此處。

 

  離開租屋前,他按對方所說將紙箱放到門口,物品裝得太滿,開口只能敞著,那枚銀戒取代了鑰匙,與金屬環交扣在一塊,置於最顯眼的地方。

 

  他拉上門把,留下這間屋子最開始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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