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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JISANJI EN二創同人祭
NIJISANJI EN Derivative Work Association
Six of Cups
Fulgur x Uki
繪師:57
文手:朔一
向我所憧憬的貝貝、Rosemi SAMA致敬
內含極少Renkyott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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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會親吻他的愛人,在朦朧的早晨親暱相擁,在溫暖的午後十指緊扣,在歡愛的夜晚許下承諾,將所有愛意裝在每一個生活的細節裡,期待他的愛人感到驚喜,交織的生活像裹了一層蜜,但越纏綿甜膩,就越害怕失去。
洗漱之後的一杯咖啡,是從還在和床被纏綿的那個人身上沾染過來的習慣,在漫長日子裡貼合彼此的生活而被悄悄影響,在愛意繾綣的時候想起總能帶來一絲甜蜜,晨光被掩在單薄窗簾之後,仍然不甘願地自縫隙悄悄攀進屋內,在木質地板鋪上一層薄薄的暖陽,指節敲響門板,拖鞋摩娑地毯直至床邊「早安 Uki,該起床了,你今天還有約吧?」
發出不悅的哼聲是最後的抵抗,賴床的人翻過身向著站在床邊的人靠近,熟悉的氣息漫入鼻息間才滿意地睜開睏倦的雙眼,機械指尖為他撩開散亂在額前的髮絲,捲翹的髮尾纏繞上艷紅的手指「沖了杯咖啡給你,還煎了荷包蛋,你要吃點嗎?」胡亂點頭當作回應,晃晃混沌的腦袋,他必須向天發誓,作為一個起床困難戶,能在 Fulgur 溫柔的叫喚裡清醒只能用『愛』解釋。
睏倦的精神藉由哈欠獲取一些氧氣,面向著伴侶一頭扎進懷裡,雙手摸索著環住腰肢,直到連同呼吸都被伴侶身上的氣味佔據,才終於滿意的抬起頭與他對視,粉和紫撞進佈滿碎星的銀灰,清澈地倒映出自己,並以滿溢而出的溫柔包裹,只有自己佔據了那片星辰,Uki 滿意地勾起嘴角「嗯……你還可以餵點別的給我,我會醒得更快一點。」理解話中意思的男人笑罵一聲,伸手將他攙起身。
充滿調侃的語氣提醒了眼前的人「噢不……那你或許得打給 Ren 取消今天的約會了。」故作誇張的惋惜語氣逗得 Uki 笑的揚起腦袋「那你們今天打算做些什麼?」輕描淡寫的詢問,比起查勤更像是閒聊,Uki 挑起一邊的眉,纖長的睫毛扇了扇,剛從睡夢裡脫出的聲線而帶上些許鼻音,聽上去更慵懶勾人「嗯……要去給 Kyo 買生日禮物,Renren 說他挑不出來……」
「聽上去很不錯,他找你是對的,你的品味一直都很好。」環在腰上的手順著腰側向上,撫過胸膛,圈住脖頸,任由那雙手在身上遊走,順著他的動作將手臂環上後腰,緊貼的身軀在起身下床的過程不斷磨蹭「我應該也為你準備個禮物……」略顯乾燥卻仍然柔軟的唇瓣貼上 Fulgur 的嘴角。
「你就是最好的禮物,Uki,別無他選。」
Uki 的暖機時間很長,從下床洗漱到精緻妝容,挑選著裝完成搭配,已經過去近一個鐘頭,而熟知其習慣的伴侶為他掐準了時間,讓他得以在出門之前還能坐下來享用早已準備好的餐點,淺灰的雙眼越過鏡片,見證了這宛若魔法的一切,啜口溫熱的咖啡,目光則停留在尚未被伴侶臨幸的那一杯,口味過濃的液體流過咽喉下肚,加倍的苦澀在口中肆意爆炸,難以散去的苦味漫延整個口腔直至喉嚨「嘶──該死……我沖的咖啡真難喝,哈哈哈!」
「Hey, bitch. 不准批評我的男人。」帶著笑意的唇湊到 Fulgur 頰側,如願得到一個偷來的吻,主角姍姍來遲地就坐,被偷了香的男人只是無奈地笑,將餐點推向 Uki 的面前「別喝那咖啡,你會被他的濃郁震撼。」聞言的靈媒將第一口食物放進嘴裡,接著啜一口咖啡,過於強烈的咖啡因衝擊口腔和咽喉,下一個瞬間卻像是在混沌的腦袋上潑了一通冷水,興許是佐了點 Fulgur 的溫柔體貼,那杯過濃的咖啡依然見底,噙在嘴角的笑意和愜意的聊天,彷彿空氣裡都漫著化不開的甜,直至手機發出的通知,像是敲醒兩個沉溺溫存的人。
閱讀訊息的淺灰瞳孔似乎點亮了光,Uki 清楚地從他的神情讀出興奮和期待,默不作聲地斂起視線轉而注視殘留些許殘液的杯子,塗抹妝品的唇抿成一條線,躊躇地張了張嘴「你看起來很高興,是誰?」句子吐出口才赫然發現語氣裡藏不住的質問,他厭惡這樣的情緒,只要 Fulgur 表現得自己並不是他生命裡唯一的知己就會感到不悅,彷彿從未停止生長的藤蔓,逐漸佔據身軀,接著緊揣心臟、控制大腦思考,不願意抬眼的視線仍停留在咖啡杯上,為什麼早就飲盡的咖啡,會直至現在才感覺喉嚨充滿苦味?
「噢,是 Shu 他們想要打瓦羅蘭,問我們要不要一起,但你有約了,我告訴他我會到,你想加入嗎?」不著痕跡地再將彼此的關係強調一次,輕描淡寫且理所當然,如同輕輕覆蓋在火源上的泡沫,瞬間將怒意撲滅,Uki 偶爾會懷疑或許 Fulgur 才是會讀心的巫師,否則怎麼能輕易地安撫這份連他自己都難以抑制的不安,彷彿被打磨過的輕啞聲線總是穿透一切恐懼和嫉妒,淌入心裡留下印記,叉子擺弄著盤裡的荷包蛋,勾起嘴角應下邀約。
「沒問題,我會告訴他如果你來得及,將會加入我們的隊伍……不必擔心,那是傍晚的事,你還是可以盡情享受你的約會。」
「Oh…so sweet, babe. 我會及時回來的,為了你。」他們交換了甜蜜卻帶有苦澀咖啡氣味的吻。
裝飾過的街道沾染些許節慶氣氛,而身高出挑的 Ren 在人群之間來去自如,作為出遊夥伴的 Uki 攀住他的手臂以防再一次走散「Renren 你走太快了,我們甚至還沒決定要去哪裡!」佯裝憤怒的埋怨被討好的賠罪輕輕帶過,異色的眼底閃過一絲疲憊,他們在人潮擁擠的商場裡彷彿無頭蒼蠅一樣尋找了三個小時,體力明顯已經幾近臨界,充滿效率地在各個店舖內「啊,我很抱歉 Uki,我只是,只是想去那間店看看。」
邁開步伐跟在後輩的身後,Uki 算是體會了當 Ren 行事莽撞,把無奈又憤怒的 Kyo 拖下水的情況,幾乎能夠想像得到這隻外星大狗跑在前頭,甚至興高采烈地蹦跳兩下,而後面跟著滿臉不樂意的主人。
被腦中的形象逗得輕笑,在身邊的人好奇的視線下擺擺手「那你想好要送什麼了?整個商場都要認得你了。」這是真的,基於目的明確,他們在會合之後便一直嘗試著完成這次出行的任務,一路上卻毫無收穫,反而因為選項增加而煩惱,無論給予多少建議都會被各式各樣的理由回絕。
「我真的選不出來……太難了!他太挑剔了……啊,那是……Fulgur?」憑藉高於他人些許的身高,越過人群看見了熟識的身影,確認身邊的人吐出的音節確實代表那個再親暱不過的人,不斷跕起穿著跟鞋的腳,而為節慶瘋狂的人群來來往往,撞得本就不穩的身子傾斜踉蹌,身邊的 Ren 及時攙住他的肩膀才得以穩住腳步,最後不得不將自己纏在他的手臂上。
兩人一路推擠到書店前才終於脫離擁擠的人群,目光終於捕捉到熟悉的身影,和平時看見的不同模樣,一身的運動套裝,還有一件品味不錯的外套,休閒又有點小眾設計感,手裡抱著的牛皮紙袋裡多半是裝了剛才在書店裡購物的戰利品。
出聲叫喚的聲音哽在喉嚨,Fulgur 將手機放到耳邊,只對話幾句便盈滿笑意的臉映在異色的瞳孔格外刺眼,甚至入迷地沒有注意到自己和 Ren,選定了書店門口的角落與通話的對象談笑風生,並無深意的動作卻迫使腦袋回憶早晨傳來的訊息,以及當時漫延整個喉嚨直至胸膛的苦澀,那本該是他獨佔的溫柔笑容,卻隨著被 Fulgur 吸引的人越來越多,當所有人都知曉了他的好,自己再也不特別,異色的瞳孔注視著與他每晚纏綿的人卻覺得遙遠,Ren 狐疑地挑了挑眉,才發出第一個音節就被摀住嘴「Ful……唔!」Uki 慌忙拉扯他的領帶,捂住那張詫異的臉,帶著請求意味地搖搖頭。
保證了自己不會叫住遠處的人才得以被鬆開「我以為你會想要叫住他?」外星人暗自慶幸自己剛才為了顧及 Uki 的安全,沒有在人群中先叫住 Fulgur,他們從推擠的人潮裡解脫,站在距離他一條街的地方已經兩分鐘,只是身邊的人似乎沒有打算出聲的跡象,他才決定叫住站在不遠處的男人,那張面露沮喪的臉在蒼藍色的注視之下扯出笑容「嘿,現在是我們在約會,我才不會那樣。」對於這個答覆不以為意,畢竟那雙異色曈的眼睛可從沒離開過銀髮男人的身上,直至這句話的結尾也仍然依依不捨地悄悄向後瞥。
手指絞弄衣襬,清楚自己不該時刻關注著伴侶,即便早晨出門的第一秒就已經思念成疾,為他傍晚的約感到焦慮,害怕能夠站在他身邊的人再也不是自己,人們終於理解 Fulgur 的優點,開始知曉他的伴侶多麼優異,隨著圍繞在他身邊的人變多,為他感到驕傲的同時卻也感覺空虛,逐漸難以釋懷他與別人說說笑笑的樣子,那個名為『唯一』的位置似乎正在消失,加冕於身上的一切都將化為烏有。
如果一直被注視著,是不是就能夠讓自己的『特別』一直是最特別的?偏偏當自己流連其他人之間,與更多的人交好,他溫柔的伴侶也只是欣然接受,讚揚他的交際手腕,在身後將他往別人的方向推了一把,無論他怎麼向著 Fulgur 的方向掙扎,越是放縱,越是害怕,如果不再與他人交好,是不是就不再像他心中的 Uki ?而繼續持續輾轉他人之間,是不是有一天回頭 Fulgur 就會對他厭倦?
不斷與他人相處轉移注意,就是害怕支離破碎的思考變成一把鋒利的刀刃,將他剖開,剜出最深處的一片漆黑,流淌滿地的慾望是獨佔他的伴侶,將 Fulgur 關進名為『愛』的監獄。
「Well……好吧。」視線越過 Uki ,卻恰好與那位被心心念念的銀髮男人對上雙眼,勾了勾嘴角,既然被發現了,或許能做些有趣的事情「嘿,Uki,看我這邊。」帶著指套的手小心拂上 Uki 的臉頰,讓那張被妝品點綴過的精緻臉蛋抬起,而自己則低頭迎上,輕吹一口氣惹得 Uki 闔上雙眼「噢……看來你做了很多準備,我是說看看你化了妝的臉,去掉剛才那一粒灰塵更完美了。」突如其來的貼心被視為一種安慰,輕抿唇瓣長吁一口氣「謝謝你,Renren。」
「不客氣,舉手之勞。」熟練地勾出適當的弧度,蒼藍的雙眼再抬起只見到轉身離去的背影,隻身孤影在人海裡穿梭,看上去格外孤獨,這大概是最出乎意料的反應,他甚至都做好了挨揍的準備。
「Renren?」
「啊,沒事……你和 Fulgur 怎麼了嗎?」
「Renren……你有沒有過,害怕他不再喜歡你的時候?」
留下的紙條疊在那本尚未拆封的新書上,指尖擦過曾經出現在談話裡的書名,在一場與平時沒什麼不同的晚餐約會上,向坐在餐桌對面的愛人提及這本書,像是撬開話匣子般暢聊劇情之後又是那熟悉的難為情,儘管不厭其煩地稱讚,自己也總是以『情人眼裡出西施』為由搪塞,興趣相投讓他們之間總有說不完的話,Uki 是很好的傾聽者。
『好的傾聽者』,何其迷人的特質,而 Uki 的魅力遠不止如此,他也著迷於這個人,所以尤為清楚,任何人傾心於 Uki 都不稀奇,才華洋溢,大方美麗,用著他獨特的方式和所有人相處,卻也毫無困難地融入,還能保有自己的特殊。
細數伴侶身上的優點,光是這樣都能讓嘴角毫無自覺地扯出一點弧度,飽含了愛意和憐惜,那些纏綿繾綣彷彿被捏碎了撒在他們一起走來的路上,越是走遠越是稀碎,他確信自己愛著 Uki,正因如此,更是害怕自己成為他追求幸福的絆腳石「該死……太懦弱了,Fulgur Ovid.」
包容伴侶挽著別人的手臂,接受伴侶與他人的調情,只有這樣才能夠時時刻刻提醒自己,不要將自己當成在獨一無二的唯一,只有這樣才能夠讓自己在適當的時機能夠退出這場遊戲,Uki 給予的愛已經足夠填滿那個未曾被愛過的自己,甚至滿溢而出,於是他開始審視自己是否有資格成為這一份愛的容器,是否被允許擁有這樣的幸運。
但當那雙蒼藍色的雙眼帶著一絲挑釁,他才發現自己並不如自己想像的清心寡慾,這份愛像是毒品,越是甜美,越是上癮,越是身陷其中,越是無法逃離,要怎麼樣才有資格成為一個愛的容器?要怎麼樣才能獨佔他的所有愛意?
Uki 擁有權利選擇更好的、同樣愛他的人,而自己的存在則會成為阻礙。說服自己成為 Uki 的宇宙裡的『其中一顆星』正是為了告誡自己不要耽溺於擁有一切的感覺,而不安與膽怯讓一切瞬間潰堤。
『Whoever this person is, will be very lucky.』輕柔的聲線仿如在耳邊覆頌,輕而易舉地奪走決定權,將搖搖欲墜的自己徹底擊碎,是誰何其有幸能夠待在誰的身邊?他曾為自己得到伴侶的青睞感到驕傲,也同樣對擁有這份青睞感到不安,他是否配得上被愛?是否配得上這份情感?是否配得上他所愛?無人告知過他什麼樣的資格才能擁有這一切。
乾澀的喉嚨發出嘶啞的笑聲,如此懦弱卻沒有依依不捨的資格,人總會選擇更優異的一方,自己終究要退場,何不瀟灑一點?
那杯他沖的咖啡,值得給更好的人。
「這是你有興趣的那本書,Uki. 希望你喜歡。
我要先離開一段時間。 ──Fulgur.」
那本書是屬於他們之間的甜蜜記憶,卻如那張薄薄的便條掩蓋封面,甜美的回憶蒙上一層陰霾,逐漸倉促的腳步聲踏破屋內的寧靜,卻沒有止住這份不該存在的沉默,宛若鉤子懸掛那份焦慮,殘留下來的一切痕跡昭示彼此的失之交臂,不安觸動敏感的神經,Uki 在屋內來回走動,在他們擁有的小庭園轉了一圈仍然毫無收穫。
不斷撥出的電話從未接通,就像是斷了線的風箏毫無線索,略顯倉促的筆跡或許是早已難以忍受的預警,幾個小時前他們在臥室的床上相擁入睡,出門前的親吻和道別,屋裡彷彿還殘留著屬於 Fulgur 的氣味,不穩的腳步停留在一個踉蹌,狼狽地跌入那張他們一起選購的沙發,混亂的思緒也無暇顧及身上是不是因為碰撞留下瘀青。
『離開一段時間』會是多久?即便並非永遠一起行動,像這樣留下紙條後消失無蹤卻是第一次,明明多了一張告知的紙條卻反而格外令人不安 ,再次撥出的通話,只有一段長短不一的嗶聲作為唯一的留言。
『... .. -..- --- ..-. -.-. ..- .--. ...』
他親愛的伴侶清楚他不懂得如何解開摩斯密碼,卻留下這份錄音做為唯一的線索,光憑這一點便讓撥出號碼請求幫助的手一再躊躇,Fulgur 消失的時間不過幾個小時,卻已經幾乎抽乾他的力氣,就好像這些問題一直都深藏在日常的甜蜜之下,等待著引爆的瞬間,而現在他甚至連引爆點是什麼都弄不清,自己是真的注視著 Fulgur,注視著他的伴侶,還是被嫉妒模糊了知覺,麻痺了對他的注意?
留下那張紙條的時候,Fulgur 想的是什麼?是不是因為他的身邊有了更能理解自己的人,於是決定選擇離開?是不是這一次的對話之後,再也不能聽見他以 Ukiki 這個愛稱稱呼自己?或者他終於受夠了這些,再也不想和自己多說任何一句?再也不想看見自己的臉,哪怕一瞬間?若是……
若是他心裡的位置,成為了別人的領地?
咎由自取。他第一次用身體如此清晰鮮明地體會,反覆自我質疑變成一種消磨,他就像一塊等待風化的水泥大樓,漸漸地露出藏在底下的醜陋鋼筋,暴露自己醜惡的模樣,暴露出自己在他人身上尋求慰藉的事實,暴露他渴望以此博得伴侶的注意,張了張嘴,喉嚨乾澀得難以發出聲音,聲帶緊緊拉扯,好像再振動一下就要斷裂。
如果真的找到了 Fuu fuu chan,他該說些什麼?他要說些什麼?他能說些什麼?
待接的嘟嘟聲終於停止,被電子產品模糊的聲音只傳來一聲帶有疑惑的招呼,情緒幾近潰堤的人像是打開了閘門,所有的恐懼傾瀉而出,微微顫抖的聲音卻在此時狡猾地清晰「我……怎麼辦?Fuu fuu chan 不見了……」
他好像不願意再留在我的世界裡了。
「翻譯出來了。」目光從螢幕移到因為焦慮而不斷踱步的人身上,雙色的瞳孔閃過一瞬間的詫異讓電腦前的咒術師更是困惑,抿唇不過問是他的給予的基本尊重,並非自己能夠幫上忙的事情,還得由他們自己解開誤會,指尖劃過靜置在桌面的手機,立刻亮起的螢幕仍停留在 DM 的畫面,收到的訊息大致上是道歉和道謝,以及一個請求。
在約定時間的約莫三個小時前,Fulgur 親自傳來 道歉,內容也僅說了『有私事』而無法參與這次的邀請,同時感謝 Shu 邀請他們,自己並沒有過問原因,對方便以『請求』的方式給了他一點端倪,當 Uki 的電話打來求助,才證實這件『私事』的推測確實與眼前的靈媒有點關係,眼前的人近乎可以說是以頹喪的姿態出現,過大的外套顯然並非屬於他自己,略顯嬌小的身軀蜷縮在裡頭,對於注重外表的 Uki 而言這幾乎不可能發生,卻硬是讓他見證了一回。
「Six of Cups. 聖杯六,這是……塔羅牌?」反覆聽了幾次那段錄音,確認自己翻譯出的詞語正確,看上去似乎並無什麼關聯性,還以為至少會是個地名或者地方,然而答案卻是塔羅牌,或許這其中象徵著什麼樣的意義,目光放在 Uki 身上。
Uki 不發一語地將錄音交給自己之後,在解開密碼的過程裡,他也只能從藍光映在那張疲倦的臉上來判斷來者的情緒,眼角泛紅臉上卻沒有淚痕,看出異色的瞳孔裡閃爍的不安和怯懦,他決定對此不要提出任何意見,靜靜聽著 Uki 的喃喃「聖杯六……兩個人共享一個私密空間……純真的人……讓人感覺舒適……」毫無頭緒地盲目猜測,身邊那雙深邃的紫牢牢注視,越是聽著分析,越是扯出笑容「他像是在說你,Uki。」
如果可以,他也希望他就是那個幸運的人,又或許該說,他曾經是那個幸運的人,卻因為害怕失去這份『幸運』而失去了資格,堆積在眼眶的液體終於潰堤。
「噢、噢?!我不是有意弄哭你……但 Fuu chan 的意思應該是要你去『你們一起分享過的地方』找他……或許?」
「我知道,bitch。我只是需要一點時間……」
「你看上去確實需要整理一下。」
「我……如果他是因為厭倦了才離開呢?他或許不想見我……」
「如果他不想再見到你,會有更多方法讓你找不到他。」微微斜倚著門,Ike 遞出兩張面紙,扯出無奈的笑容「我很抱歉不該偷聽,但今天 Fuu chan 向我們取消邀約的時候,我們都很擔心……至於 Fuu chan,我肯定他一定在等你。」眨眼示意 Shu 說點什麼,而坐在電腦前的人只是乾笑著應和兩聲,半蹲在靈媒面前的作家吐出一聲嘆息「你知道的,他很珍惜你,就像你珍惜他一樣,你的不安和恐懼勢必與他共鳴,他的心思比看上去的更加細膩,我相信你肯定比我了解。」
「我真的……很在乎他。」細柔的聲線被哽咽打磨出沙啞,就連吞嚥唾沫都萬分痛苦。
「他也非常在乎你,我們都能向你保證。」
傾瀉一地的柔和月光宛若輕紗,海面搖曳的波浪與漫天星辰相互照映,在一片清冷色調之間,銀灰色的髮絲被風揚起,兩次在沙灘上的踉蹌都無法阻止向著他前進的腳步,哽在喉嚨的哀鳴淹沒在獵獵海風裡,月光撒下的紗幔將他的身影模糊,彷彿在下一個瞬間他就要融入夜色、回到海裡,就像一場美麗的奇蹟,消失在月光傾落的海。
「嘿,你找到我了。」聽不清語氣包含的是憐惜或是笑意,直到那對淺灰清楚映出自己的身影,海風帶走他臉上的溫度,迎著月色顯得白皙而冰涼,笑容卻依舊溫柔,那雙淺灰裡承載著揉碎了的銀河,以及滿溢而出繾綣愛意幾乎要淹沒自己,內疚如漲潮般幾乎要漲破胸口,沒有勇氣再向前一步,像平常那樣走進他的懷裡。
對那份特意的『疏遠』不予置評,Fulgur 轉過身面向他的伴侶,用著如同平時的溫柔語氣,就像他們身處他們居住的那間屋子裡,暖黃的燈光和溫暖的毯子包裹彼此「歡迎回來……今天的約會好玩嗎?」這個時候的他們應當在他們一起選購的沙發裡相倚,分享一天的經歷,最後傾訴愛語,或是在這浪漫的海邊,如同從前來過的時候那樣互許諾言,聽著 Uki 在海浪帶走沙礫的襯托之下,唱出宛若人魚般奇蹟的歌聲。
注視自己的雙眼裡帶著一絲冀望,請求著一切如初的希冀,被內疚扼住的喉嚨發不出聲音,比起歡迎他的回歸,Fulgur 的語氣更像是告訴他『謝謝你選擇回來』,突如其來的認知宛若荊棘,緩慢攀上,緊揣心臟,顫抖的聲音淹沒在浪花的沖刷裡「……不太好,Renren 一直在說 Kyo 的事情。」他的聲音是啞的,細微的顫抖藏在縹緲的聲線裡,滿溢而出的不安和迷茫佔據臉龐。
「嘶──那真是太糟了。」那個象徵他人的親暱稱呼,勾起幾個小時前的鮮明回憶,在他人懷裡揚起頭的伴侶,以及越過伴侶望向自己的挑釁,自心臟流淌而出的憤怒被海沖刷冷卻,只能發出熄滅的嘶嘶聲,彷彿吐露不甘一樣地冒出白煙,遮擋注視 Uki 的視線。
「Fuu fuu chan……」
「Uki,你值得更好的人,即使你離開也可以理解……比我更好的人很多,當你不需要我的時候,我可以無聲無息地離開……」
「你應該知道你如果消失了,我會像發瘋一樣找你,就算要使用我所有的能力……我不會放開你的,永遠別想。」
「很高興你那麼說。……當我發現自己為此感到痛苦的時候,才知道我有多麼軟弱,Uki ,你肯定難以想像當 Ren 吻了你,並且挑釁地看向我,我有多麼憤怒。」Fulgur 笑的很輕,帶著些許自嘲和惋惜,他將自己放的很遠,以 Uki 的選擇為中心,注視著那個紫羅蘭色的身影,經歷過太多失去的痛苦,於是保持一個足夠的距離,足夠讓他在佔滿 Uki 的心裡之前逃離,足夠在 Uki 侵占他的所有思緒之前抽離,卻未曾想過當他這麼選擇的時候,已經陷落其中。
「他沒有吻我,Fuu fuu chan,你嫉妒了嗎?」迎上前,柔軟的手心覆上冰涼的臉頰,異色的瞳孔倒映出一瞬間的詫異,接著是承認脆弱的笑「我一直在試探你,我相信你知道,卻還是任由我去,所以我以為那就是你要的。」語氣平緩,卻透出破碎的影子,一絲一縷地釐清彼此的情緒像是拿刀劃開鼓起的膿包,流淌出些許血水,然後包紮,他們都會痊癒。
「別人讓你露出笑容的時候,我只能想著要怎麼做才能讓你只看著我……我從來沒有一秒不需要你,是你不再需要我,你有了更寬闊的世界,每個人都告訴我不該自私的因為嫉妒將你捆綁……」緊皺著眉頭,聲音已經細小地幾乎要化在風裡,他是曾說過的,以開玩笑的口吻,也知道這些話會被 Fulgur 裝進心裡,但低調也難掩他的鋒芒,他終究會被發現,就像一顆寶石被挖掘「可是,Fuu fuu chan,我要怎麼確定你不會離我而去?」
閃爍眼前的紫光包圍自己,像是斷斷續續的繩索,也像是 Uki 的請求,纏繞然後捆綁「我不會離你而去,Uki。你是我生命裡的一場奇蹟,無論在過去現在或是未來,因為你說你會找到我,遇見我,與我相愛,所以我相信你。」說的很輕很輕,就像一支鋼筆在羊皮紙上留下的痕跡,好像在很久以前他們就在彼此的靈魂上寫下姓名。
「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除了放開你,Fuu fuu chan,讓我用我的方式愛你。」因為哽咽而模糊的聲音流淌進胸口,填滿了空蕩的位置,他成為盛裝愛的容器,貪婪地承接所有愛意,學習著靠近他的伴侶,為Uki 刻上屬於他的印記。
唇瓣相接,傾瀉而下的銀白光線在他們身上鋪張浪費,成為覆蓋在兩人身上長至及地的白紗,心痛和呼吸吵得聽不見海浪與沙灘纏綿,海風與月光的繾綣,只有彼此能聽見的愛語藏在海螺裡面。
回憶劃出的傷口會痊癒,過去留下的疤痕會成為證明,疼痛會被愛意代替,風雨過後,終有漫天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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